地头放着一只被炭火熏黑了的水壶,散发着蒲公英的味道。
--------题记
风轻轻的吹着。
老屋的墙壁上挂着一把把磨得蹭亮的镰刀,院子里一位披着军绿薄衫的老人,脸上堆满了笑,嘴里小声嘀咕着“糊涂玛拉牙”(至今不知何意也许是一种淡泊的人生态度吧)这个有趣的小老头是我那可爱的爷爷,那双长满老茧的双手在往炉火里放柴,炉火上放着一只熏的发黑的水壶,水壶“滋,滋......”的唱着歌,冒起的白烟里散发着蒲公英的清香。这是老人为在田间忙碌的家人们煮茶水,茶水烧好后用抹布裹好壶柄,再用袋子装几只搪瓷碗,提起水壶便向田里走去。风撩动着那披在肩上的薄衫,晃着,晃着......来到地头,把每个搪瓷碗里都盛上黄澄澄的茶水。扯着嗓子喊道“歇会,都歇会”家人们便放下镰刀,把挂在脖子间的毛巾拿下来擦把汗,走向地头,端起凉度刚刚好的蒲公英水一饮而尽,再来一碗,放在地上。坐在那里开始讨论,谁的速度快,谁割的麦茬平整,谁放的麦穗堆大,“哈哈,嘻嘻.....”不远处地头的树荫下有一群孩子在玩耍,淘气点的爬在了树上,有的在玩石子,突然听到不远处的路边传来“卖冰糕,不甜不要钱”这下孩子们乐了,吵着要吃冰糕。记忆里是六叔招呼来那个卖冰糕的,只见那人推着自行车,车后放着一个白木箱子,打开箱子,里面裹着一个用白棉布做成的小薄褥子,掀开褥子里面摆放着整整齐齐的冰糕,真让人眼馋,那个卖冰糕的给我们递出几个,我们迫不及待的撕开包装纸,舔一口,美极了。坐在树荫下吃着冰糕那叫一个美,吃着冰糕六叔开始分配任务了“今天吃冰糕,明天下地拾麦穗”我们吃着冰糕满口答应着,其实我们心里都知道她们不舍得让我们下地受晒去。回头看到在地头顶着烈日割麦的家人们谁也没有吃冰糕,现在想想心里挺酸的,就这样一家子人忙绿着,忙绿着,终于把小麦割完了。
割完后的小麦用拖拉机一车一车的拉进麦场里,望着一堆堆小山似的麦堆,家人们喜上眉梢,要进行下一个“打麦”环节了,在那个年代,我们家是我们村里唯一一个有打麦机的,当时我们几个孩子在其他小朋友们面前显摆了好一阵子,然而打麦这个过程又是一个劳动强度较大的作业。这项“作业”是在晚上进行的,麦场上高高的竖起一个电灯泡,口袋等工具,准备就绪,只听“咔嚓”一声,开始了。只见五叔那双带着手套的大手抱起一堆麦秸秆塞进机器里,至今回忆起那台机器像贪吃蛇一样,一堆堆的麦穗往里塞,前面进麦穗,后面出来的就是一粒粒小麦,当麦粒从后面流出时赶紧拿着口袋去接,不一会一袋就接满了,接着下一袋......看着一袋袋麦子,嘴角露出了微笑,然而机器上方的出风口刮出一阵阵麦秸灰,呛得人睁不开眼睛。这样的工作要连夜去做,那时我们兄妹几个常常会躺在装有小麦的袋子上睡着,梦里都是机器的隆隆声,不知何时被母亲叫醒,揉揉朦胧的睡眼,踉跄的走回家去。
晒麦环节相对较轻松了,伯伯他们把麦子推在场地上,用木铲把麦堆推开,我们几个孩子也回来帮忙,用力去推,推得薄薄的一层,远远望去像金色的沙滩一样。这时伯伯叔叔姑姑们才得以清闲,围坐在一起,当时流行一种“五十K”(一种扑克牌的玩法”,她们坐在一块使劲的“嗨”,看他们出牌时那洒脱劲似乎把一季的劳累一并甩了出去,有时因为多出一张牌,会大声的争执,当赢的时候开心的像个孩子,输的话用小纸条贴在脸上,看着贴满纸条的脸真像小猫,现在回忆起来还忍俊不禁。这时候的奶奶会一边打着蒲扇,一边给我们这群小鬼讲着故事。
夕阳西斜,风起了,人便又忙了起来。大人小孩齐上阵,拿起木铲,拿起大扫帚,把摊着的小麦赶紧堆起来,不一会小麦堆成了一座座“金字塔”。再把口袋按在麦堆底部,掀起口部,用手使劲的往袋子里灌,当灌到半口袋时,另一个人赶紧过来帮忙,撑起口袋口,另一个人用铲子往里灌,一铲,一铲,一袋,一袋,一会“长城”便磊了起来,来不及拉回家去,便用塑料薄膜裹起来,用砖压好,防止半夜被风吹开,一个个“蒙古包”又盖了起来,这才放心,拿着工具往家走去。
金色麦浪阡陌中,我徜徉在故乡的麦场上。麦香依旧,如今家人们都走出村庄,奋斗在自己的梦想里,再也听不到打麦机的隆隆声,再也看不到卖场上追逐的姊妹了,再也尝不到淡淡香味的蒲公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