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早起身，有些冷。
那晨风要么是从山沟里吹上来的，居然像刀片割一般。方成想，根据往常的经验，那太阳是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出来的。
车一会在山顶，一会到了山腰，大部分时候是穿梭在树荫当中，只在没有树荫的路段，车内才显得亮一些。车内虽然亮着灯，但是昏黄的。
绕着里山那段盘山公路，可以看到远处朦朦胧胧的一带带山，虽在一片模糊当中，却也颇为壮观。
那远山的上面是铅色的云，淡一点的成了灰色，然后是灰白的晨空，好像此时天地也在朦胧中醒来似的，便一点一点地把那些深色逐渐拨开，露出那些透亮的光来。
四周静悄悄地，没有人说话，只有汽车努力向前嘶吼着的引擎声和窗玻璃的振动声。
在这静谧的晨曦中，除了那远远排列着不动的远山，天边却在静静地发生变化。
不知什么时候，在那重重的铅色中竟露出了半块弧形的红色来，那红色慢慢长大了起来，仿佛在一不留神的时候便出来了一整块红红的圆，整个圆非常完美，没有一丝遮蔽。那红色红得很深，仿佛略带点黑似的，很浓很稠，好像化不开的样子。
那红圆并不是很亮，也没有光芒，周围衬托着铅灰色，煞是好看。
这时候，方成被那景象吸引住了，眼睛紧盯着那红圆，一眨也不眨，但就像在一眨眼间，那红红的圆块便从铅灰色中挣脱出来，红色变得鲜艳起来了，更加光亮了，像一团火在烧着，但周围还是没有光芒。
当红色愈来愈浅时，那红光愈亮了，红红的圆块也愈来愈高了，渐渐地向灰白的晨空中升腾上去，没有声响，也没有痕迹。
过了一会儿，红圆上边的云块被染红了些，仿佛是轻轻抹上去的，像水彩画，慢慢地，便出现了一些红道道，向上边呈扇形散开去，直射向晨空，这情形比刚才独独一个圆块更好看。
这时候，四周又亮了一些。
当方成正在着迷于红圆的变化的时候，却被一个慢慢升上来的巨型脊背挡住了视线。原来车已开始下山了，并且行驶在另一边山腰了。
但方成心想，那红日已经升上来了，天就要大亮了。
选自《浮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