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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看电影《日落巴黎》，很是感慨张国荣饰演的男主与两个女人之间的情感纠葛。而如今再想起，却又有了新的感悟——

真正让男主纠结的，与其说是情感，毋宁说是两种全然不同的人生。

影片中男主的女友张曼玉和流浪画家钟楚红，在某个角度其实都是一种象征。

前者象征安稳平庸却也不乏美好的现实，后者象征充满挑战及不确定性的诗和远方。

男主是香港的一名戏剧导演，事业有成，并和女友张曼玉深情相爱。可当他在巴黎遇到钟楚红之后，却发现后者与他更有心灵上的契合。

相比较和女友张曼玉在一起的时光，他显然更热爱和钟楚红在一起时的自己。

又或者说，他突然发现自己真正想过的其实是另一种全然不同的人生。

那样的人生或许没有安稳和舒适，但是有艺术，还有流浪。

是的，流浪，就像齐豫在《橄榄树》里所唱：“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你可以谴责男主移情别恋，也可以嘲笑他不切实际。

可扪心自问，有几个人的内心里不曾激荡过那个关于远方和流浪的梦想？

或许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有足够的勇气将内心的向往变成现实。

可很多人心里的那团火其实从未真正熄灭。

2

伍绮诗的小说《小小小小的火》中，摄影家米娅过着另类的动荡生活。

她每天出门做几个小时的兼职，赚一点仅够她和女儿珀尔活下去的满足最基本衣食需要的钱，然后把剩下的所有时间和精力都用于她的创作。

她没有房子，没有存款，开着一辆小型大众车四处流浪。遇到合适的地方她们就住下，当米娅的创作灵感枯竭时就带着少得不能再少的行李再次出发。

这样不乏艰辛的周游式生活，深深吸引了中产阶段富裕家庭的孩子穆迪。

穆迪的父亲是律师，母亲是记者，一家六口人住在豪华别墅里，几乎每人一辆车，从来不会为生活的需要发愁。而米娅母女则在某天起租住了他家的一套公寓。

虽然穆迪学习成绩优异，但他并不喜欢循规蹈矩。他有一颗浪漫的心。他喜欢杰克·凯鲁亚克的诗集《在路上》和《达摩流浪者》。

在穆迪眼里，米娅一家的生活就像魔术，是种奇妙的体验，唤起他心中由来已久的梦想——

像杰克·凯鲁亚克那样四处漫游，在旅途中写诗。

3

同样为米娅的生活（包括思维）方式所着迷的还有穆迪的妹妹伊奇。

伊奇是家人和同学眼中性格怪异、特立独行、无法理喻的“疯子”。而她的狂野与任性却在米娅那儿得到了响应和认同。

当伊奇走近米娅的生活，感觉自己“仿佛经历了一场蜕变，终于打破了束缚自己的框框，获得了无限的延展空间”。

她觉得自己和米娅才是同一类人：内心暗藏破坏欲望，不人云亦云，不预先计划，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

在米娅一家生活方式的映照下，穆迪和伊奇兄妹都发现：在他们家漂亮、整洁、奢华的大房子里进行的遵循规则、漂亮完美的正确生活是那么的乏味。

他们生活在“正确”、“计划”、“标准”、“规律”之中。

可他们内心却如此强烈地渴望逃离，渴望思考、变化、鲜活、远方。

就和我们中的许多人一样。

亦如伊奇喜欢的艾略特的诗：“我有无勇气打扰这个宇宙？”

4

漂亮完美的正确生活无疑是穆迪的妈妈理查得森太太的毕生追求。

她从来只做正确的事。她始终坚持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的做事原则。

她相信：只有遵守规则的人才能功成名就，反之则可能将全世界都付之一炬。

经过二十多年的正确生活，理查得森太太和家人拥有了理想中的富足安逸的完美生活。 却不曾想，自己的生活中会出现米娅这样的异类。这个自行制定规则的、率性生活的女人严重挑战了她的生活原则。

米娅甚至让理查得森太太感到莫明的愤怒。

这愤怒背后，自然是因为理查得森太太感受到米娅对她既有生活的冲击。

而同时，或许也让她想起了自己心中也曾经燃烧过的小小的火苗——

曾经，在高中时，她也有过辍学和男友一起去加里福尼亚闯荡的冲动。

曾经，工作后，她也有过更符合内心渴望的职业热情。

……

但一直以来所受到的教育让理查得森太太深信：这些火苗必须提到控制，否则势必会引发燎原之灾。

回顾她的前半生，这样的理性真的让她受益匪浅。她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的人生是正确的。

至于那些火苗，忘了它们吧。

可是，她的心里也许明白——

很多时候，当我们对某人感到无端的讨厌甚至愤怒，很有可能，或许正是因为TA活出了我们想要而最终没能活出的样子。

5

然后，火苗终究还是燎原了。

理查得森太太和她的几个子女，都深深卷入了米娅一家的生活。

他们其实给米娅母女带来了深深的伤害（但理查得森太太以为她和她的孩子才是被伤害者）。

故事的最后，米娅带着女儿再次开着那辆小型大众车踏上旅途。

而理查得森太太的小女儿伊奇却用一把大火烧毁了他们家的豪宅，然后义无反顾地踏上追寻米娅之路。

邻居们看着理查得森家的雄雄大火和滚滚浓烟议论纷纷。

但他们永远也无法看到米娅母女、穆迪兄妹甚至理查得森太太等等他人心中的那团小小的、燃烧的火。

但这一回，理查得森太太却清晰看见了自己的内心——

一直让她头痛的、特立独立的、已然远走高飞的小女儿伊奇，原来才是真正继承了自己内心深处压抑已久的反抗火苗。

而我却在看到这段文字的第一个瞬间想起了梵高的那段话——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团火，路过的人只看到烟。

6

其实，无论关于梦想，关于流浪，抑或关于远方。

无论是《日落巴黎》中的男主，还是《小小小小的火》中的米娅、穆迪、伊奇，甚至理查得森太太。

也无论严密规划的安稳生活，还是特立独行的另类人生。

或许，都无所谓对错，亦无所谓好坏。

只是，毋庸置疑，我们每个人都该细细品味《小小小小的火》一书封面和封底都印着的那一段话——

永远记得，你呼吸着的每一个瞬间，都应该去过你真正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