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让我迅速转过头,想看个究竟,那个人,准确的说是个男人,他迅速背向着我冲出了洗手间的门,几乎撞到刚准备推门进来的中年妇女。他动作很快,中年妇女根本来不及骂出声,只是惊呆了双眼,站在原地。我迅速追了过去,推开了那个正在发楞的女人,想看看究竟是谁。
那个男人的背影似曾相识,他的速度很快,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木然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奇怪的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洗手间,出现在我身后,背影怎么那么熟悉,到底是谁?”
我在脑海里努力搜索着这个熟悉的背影,怎么也想不起来,过了不知多久,才发现本坐在对面的陆铭不见了。
“大概是去洗手间了。” 我心想。
“刚才我去洗手间干什么了?好像不是因为上厕所,而是.....对了,那只白猫。”等我缓过神来,才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失魂落魄地离开座位。我朝窗外那个方向望去,白猫已经不知去向。
过了十几分钟,陆铭依然没有回来。我掏出兜里的手机,拨通了陆铭的电话。
“你干嘛去了?”
“对不起啊,小冷,我突然有点急事要处理。” 电话那头的陆铭,好像正在奔波的路上,周围有汽车鸣笛的声音。
“什么急事啊,急到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跑了!”
“就是上次我说的那个小孩,突然又病了,他爸爸又出差去了,只好让我帮忙了。”
“你又不是医生,去了又能怎样?”我有点生气。
“回头再说啊。”陆铭挂断了电话。
我生气地把手机放回兜里,指尖触到了一张纸,心头突然一紧,我今天并没有在兜里放什么东西,除了手机,难道.....
我匆忙掏出那张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几个字:想知道真相,速去北郊医院。
那个男人、这张纸条,似曾相识的情景,我的心开始怦怦直跳,攥着这张纸条,我离开了饭店,朝停车场走去。
夜已深,停车场里空荡荡的,我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停车场显得格外清晰。凉风吹来,让我有了点寒意,攥着纸条的手开始发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我的全身开始哆嗦。我的脚步声越来越大,变成刺耳,前所未有的恐惧让我的身体飞奔了起来,我不敢向四周张望,说不定又会出现什么幻化的东西。
进到车里,我匆忙把车门锁死,然后哆哆嗦嗦地把纸条放回了兜里,发动汽车,一脚油门踩得太急了,撞倒了标志桩,那东西就在车轮底下摩擦着,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我也顾不得下车查看,冲出了停车场。
男人、陆铭、纸条、纸条上的字......这几样东西在我脑海里反复出现。
“不行,我得去看个究竟!”我把车调了个头,朝梅子的宠物医院驶去。
梅子睡得早,所以她是被我的汽车鸣笛声吵醒了。
“你怎么回事……” 梅子披着睡衣睡眼惺忪地埋怨着。
“进去说。” 我像见了救星一样,拉了梅子的手就要往里闯。
“你怎么开的车?”梅子忽然指着我的车,惊呼。
我这才发觉车的前保险杠已经不知所踪,车头底部散落着碎屑,完全就像是一个车祸逃逸。
“进去再说吧。” 我顾不上那么多,推着瞠目结舌的梅子就进了屋子。
“你说那只抓伤你的白猫又出现了?!”
“对,然后又莫名地消失了。但是,我更奇怪的是那个男人,还有这张纸条。” 我从兜里掏出那张纸条。
“差不多一个月前,也是个男人,也是张纸条,当时我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但是那张纸条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我把那次发生的事儿给梅子叙述了一遍。
“那张纸条,你还留着吗?”
“我拍了照片,存在手机里。”说着,我找到手机里的那张照片,给梅子看。
“你怀疑它们之间有关联?”梅子边对照两张纸条,边问。
“是的,他们——猫和男人总是一起出现。”
“这两张纸条上的字确实像是一个人的笔迹,而且都是繁体字。所以,这一切都不是你的幻觉。” 梅子拿过那张纸条,继续上上下下翻看着。
“你要帮帮我。” 我几乎在哀求的语气。
“嗯,什么时候去北郊医院?”梅子问。
“你是说,你陪我去?”
“不然呢,现在是晚上10点,事不宜迟,我们打车去。” 梅子说完,进了里屋换上外衣。
我们坐上车,梅子紧紧握着我的手,她的手暖暖的,让我的心踏实了下来。
这家坐落于郊区的医院,只有一栋楼,平时就没有多少人,此刻在夜幕的笼罩下,更加显得寂寥,甚至有点阴森。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给陆铭打个电话?” 我说着,掏出了电话。
“不行。”梅子阻止了我。
“那怎么办?”
“让我想想。”梅子把手放在嘴边,嘴唇紧咬着,眼睛看着远处,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那只猫…… ”我用手捅了捅正在思考的梅子,梅子顺着我眼睛看着的方向望去,突然睁圆了双眼,眼睛里闪烁着奇怪的光,我已经很久没有再看到她那样的表情。
那只白猫就在医院的楼门口,用它那双蓝色的眸子看着我和梅子,看到我们也盯着它,白猫发出了尖锐的叫声,我第一次听见它的叫声,有种摄人心魄的穿透力。
我不寒而栗,那只白猫叫声一阵急过一阵,直到它呲着牙,如同向我示威。我躲到了梅子的身后,生怕它跳过来,再撕扯我的裤脚。
它继续表现出一种狂躁,往楼里的方向蹿过去几步,又转过身向我们张牙舞爪,和上次那样如出一辙。
“它在叫我们,我们过去。”梅子拉着我的手,朝白猫靠近。
看着我们走过来了,它很着急地向着楼上的方向狂奔,然后停下来,回过头看着我们,等我们接近,它又继续向楼上奔去。
我被梅子拉着,就这样紧跟着白猫跑上了医院的六层。
六层,应该是病房,走廊里空荡荡的,护士站居然也没有人,很多房间都黑着灯,只有左侧走廊的尽头,有一间病房,透出点亮光,白猫就立在那间病房门口。
“我害怕。”我挣脱了梅子的手,往后倒退了几步。
梅子没有说话,继续朝着白猫走过去。
“小冷!”就在梅子快要接近白猫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突然冒了出来。我吓了一跳,回过头,陆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
“陆铭……”
“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我,我,嗯,嗯......”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
“梅子!”我冲着梅子喊,“陆铭在这儿呢!”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看到梅子,陆铭更是满脸狐疑。
“哦,我有个朋友说住在这个医院,我就让小冷陪我一起来看看。”
“是吗?那看到你那个朋友了吗?”显然,陆铭并没有相信梅子的话。
“已经看过了。”梅子居然表现得很平静。
“小冷,你是不相信我,才到这儿来的吧?”陆铭转向我,语气生硬。
“不,不,不是,我是,我,梅子......”看着陆铭严肃的表情,在他犀利的眼神注目之下,我居然语无伦次了。
“你那个朋友应该不会在这一层吧。”陆铭说完,径直朝着亮着灯的那间病房走去。
我和梅子怔怔地站在原地,那只原本在病房门口的白猫居然没了踪影。
“怎么回事儿?”我小声问梅子。
“孩子应该没什么事儿了,你好好照顾他,有什么事儿就给我打电话。我先走了。”周围很静,静得可以清晰地听见病房里陆铭的声音,接着看到他从病房走了出来。
“赶紧走吧!”经过我身边的时候,陆铭对我说,“你也看到了,确实是我朋友的孩子病了。”说完他一把把我揽在怀里,“你看你,也不多穿点,晚上多冷啊。”
“哦。” 我蜷缩在陆铭的臂弯中,的确觉得有点冷。
“你不走吗?”陆铭冲着依然看着那间病房的梅子问。
“走。”梅子好像依依不舍地看着走廊尽头,摇了摇头,然后跟着我和陆铭一起下了楼。
坐在车里,陆铭始终搂着我的肩膀,我看着他那张温和、俊朗的脸,脑海里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像电影一样,但是剧情太让人头痛了。
“那个男人在哪里?他为什么会留下纸条?”
“那只白猫为什么会指引我去那间病房,那间病房里到底有什么?”
“陆铭走之前在病房里叮嘱的话,似乎证实他说的是真的。”
“陆铭出现的时候,白猫为什么不见了?”
“......”
“小冷,我到了,再见啊!”梅子下车了。
“哦。”我看着梅子离开的背影,觉得她也好奇怪。
“梅子为什么不怕那只猫?”
“走之前,梅子为什么神情有点古怪?”
“......”
“还想啥呢?到家了,洗个热水澡,赶紧睡觉,别瞎想。”陆铭离开前,再三叮嘱我不要胡思乱想。
“你到家了吗?” 刚把衣服换好,我就收到了梅子发来的信息。
“到家了。”
“那就好……”
“今天的事儿,到底怎么回事儿?是人为的恶作剧吗?如果是,为什么要这样?还有,那只阴魂不散的猫,你也看到了,对吧,它并不是我凭空想象出来的。”
一连串的问号,梅子半天没有回应,应该是在思考。
“你怎么想的?怎么不回复?” 我有些着急,因为梅子沉默了太久。
“猫确实存在,不是你的想象,也不是恶作剧,而是有人想告诉你什么。”
“告诉我什么?” 我不解地问梅子。
“我也不知道。”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梅子突然改变了话题。
“大概下个月,具体日子还得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再定。”
“哦……”
“婚礼会不会推后或者延期呢?”
“为什么?”
“哦,我就是随便说说。”
“对了,你不喜欢他,对吧?”我想起了梅子第一次和陆铭见面的情景。
“我喜不喜欢没关系,关键是你喜欢,你愿意,只是......”
“只是什么?”
“你真的了解陆铭吗?”
“当然,我还见过他妈妈。”
“好吧,早点休息吧。”梅子没再说什么。
梅子说有人想告诉我什么,到底是什么?那个该死的真相是什么?
梅子为什么说婚礼可能会推迟?为什么问我是不是了解陆铭?
那只来去无踪的白猫,那个恶作剧般的背影......
房间里,石英钟滴滴答答地走着,已经是夜里12点,寂静到我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心脏跳动的声音和秒针滴答的声音交相呼应,就有了催眠的力量……
我一个人站在庭院中间,周围是来回穿梭的人群,屋子里,我熟悉的那个男人,穿着红色长褂,正在给每一桌的客人敬酒,而我分明看到另一个屋子,坐着一个盖着三尺头盖的新娘。的确是一幅幸福的画卷,而我心如刀割。
“冷欣悦,你怎么不进来啊?”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跟着浩浩荡荡的迎亲仪仗队来到了这里。
这一日的晨风夕月、富丽堂皇又与我何干?
我木然地站在原地,没有回答。
我不必回应,因为很快就会忽略了我的存在,我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感受着梦的崩塌。
我心仪的那个男人,就在几个时辰之前,已经和新娘子拜了天地祖先。我曾经无数次构想过这样的画面,没想到终是为她人所筑。
再过一会儿,他将和他的新娘齐入洞房,行百年之好。 而我,无力回天。
我背过身,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泪水模糊了双眼,很长时间不能再变回透彻,依稀感觉到落叶、飞花、雪飘……几番轮回,直到我听见他声嘶力竭的呼喊声。我不得不转过头,循着呼喊声去找寻他。
眼前的一切豁然清晰,我并没有看见他的踪影,正在我茫然无措的时候,突然一声闷响,一个偌大的身影在我的身前自上而下坠下来。我感觉到一阵阴冷的空气扑面而至,就在那一瞬间,一个被绳带几乎拽脱了的头颅就那么晃到了我的眼前,一张惨白的脸,停在了我前方不到一尺的地方。她的嘴张得很大,舌头很夸张地伸了出来,她的两只眼睛完全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