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在狂舞的雪片中晕出毛茸茸的光圈,苏晓第三次查看手机导航,屏幕上闪烁的红色感叹号提示着信号中断。她裹紧羽绒服钻进路边废弃的电话亭,玻璃上凝结的冰花在路灯下折射出细碎的银光,像某种无声的嘲笑。
"要帮忙吗?"
苍老的声音惊得她撞歪了积满灰尘的电话机。亭外站着位穿靛蓝棉袍的老太太,银白头发上落着薄雪,左手提着盏老式马灯,右手竹篮里探出毛线球和半截棒针。
"前面隧道塌方封路了。"老人呵出的白雾里带着姜糖气息,"这天气走山路要出人命的,姑娘要是不嫌弃,去我铺子喝杯热茶?"
炭火盆噼啪作响的小杂货店里,苏晓捧着搪瓷杯暖手,目光扫过货架上过期的报纸和褪色贺卡。老太太从里间端来冒着热气的汤面,围裙口袋里露出半张泛黄的照片,隐约可见穿军装的年轻人和扎麻花辫的姑娘。
"二十八年前也是这样的雪夜。"老人忽然开口,布满裂纹的手指轻抚过老式收音机,"我老伴送孕妇去医院,车翻进山沟..."她转身取下货架顶端的铁皮盒,倒出十几枚锈迹斑斑的硬币,"这些都是他救过的人送回来的路费。"
苏晓的手机在凌晨三点突然震动,二十七个未接来电提醒跳出屏幕。推开门时雪已经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柏油路上崭新的救援车辙旁,歪斜的电线杆上挂着盏玻璃破碎的马灯,灯罩内侧用红漆写着"1964.冬"。
她转身想道谢,却只见雪地里两行脚印,一行通往救援队闪烁的警灯,另一行消失在覆满白雪的松林深处。怀中的搪瓷杯底,不知何时多了枚生锈的五分钱硬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