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雒宏军
在街道转悠的时候,我发现皮鞋鞋底磨损的有些厉害,需要粘个鞋掌。于是,就转到了渭阳路。
狭窄的街上,修鞋的小摊点沿着马路一字摆开,大概有十多家。一台修鞋机、一个小木箱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
在我看来,修鞋是个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工作,鞋子坏了,不论交给谁都可以修好。妻子操持着家务,和修鞋师傅打交道的机会多一些,她并不这么认为,长期打交道,她认准了其中的一个,认为这个师傅不仅价格公道,而且技术好,手法高,修好的鞋子看起来美观,穿起来也舒服。
在众多的师傅当中,妻子一眼就找到了那位师傅,拉我过去。这位师傅五十来岁,个头矮小,后背驼了起来,坐在板凳上,显得更加瘦小,貌不惊人。
我坐了下来,脱掉一只鞋子,递了过去。他用抹布擦拭了一下,就开始摆弄起来。
他先用小锉子将鞋跟需要粘补的地方锉毛,鞋跟凹进去的细小缝隙中仍然不太干净,他就用一个锥子模样的东西将里边的杂物一点一点的挑了出来,然后从玻璃瓶子里倒出一些黑色的粉末,看起来和鞋跟的材质差不多,也是橡胶之类,他将这些小粉末填进这些缝隙,又将胶水滴了进去,很快就凝固了。他小心翼翼,一脸庄重,仿佛医生在做一个显微外科手术,面对的不是一只鞋子,而是一个被开颅的病人。
他将要补上去的耐磨鞋掌从一大片材料上面剪了下来,在鞋跟上比了比,就从最里边先粘了起来,到了鞋跟外的地方,因为磨去的太多了,他又将一些黑色的粉末填了进去,又挤了一些胶水,用力压好。最后,他把鞋跟放在修鞋机上用小锤子敲了几下,再补上两颗钉子,用刀子削去多余的材料,终于大功告成。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把鞋子拿在手中,左右端详了一下,好像在欣赏一件刚刚完成的工艺品。
他觉得很满意,然后递给了我,又去修补另外一只。
之所以要要详细叙述这个过程,这样的等待有些无聊,总是让人着急。但是今天却完全不同,没有无聊之感,看着自己的鞋子在师傅手里翻来覆去,一点点变得美好起来,突然发现很有趣。过程虽然繁琐,但是他的手法熟练,没有等多久,一双鞋子的后跟已经收拾停当。
付了款,起身准备离开了。他突然对女儿说,把你的鞋子脱下来,我给你修一修。
这时我们才注意到女儿运动鞋前面的鞋面起了皮,几乎要脱掉了。于是,女儿又坐了下来,他将女儿两只鞋子的鞋面一一粘好,然后挥手示意我们可以离开了。给工费,坚决不收,说是额外赠送。
今天,我是第一次如此细致的观察一位鞋匠修理鞋子的过程,没有想到一点小小的修补活计其完成过程竟然如此琐碎,更没有想到他对自己的工作如此虔诚,就像进行一次伟大的创作,十分享受整个过程。他还能够以修鞋匠的视角,发现女儿鞋子的问题,把发现的问题解决好,将此作为自己的职责。
笑星黄宏在97年春节晚会上演出了一个小品《钉子》,那次他扮演的角色就是一个修鞋匠,他说:“医生的道儿是对症下药,不能为了俩钱,得个感冒让人家做CT去;学校的道儿是把学生教好,学生考试差几分儿,不能变着法儿向家长收费;农民的道儿是把地种 ,不能为了做小买卖儿把庄稼荒了。 ”
所谓的道儿,就是职业精神,正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道儿”。当代是职业精神缺乏的时代,不仅医生和教师,很多职业是如此。如何才能有“道”?我看经济待遇、政治待遇未必能够解决全部问题。修鞋匠的待遇并不高,这份工作在很多人眼中还显得有点“低下”,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娴熟的完成自己的工作,热爱自己的工作。“态度决定一切”,关键还是自身对待职业的态度,是否具备职业精神,有没有良知与爱心,能否守得住底线。否则,连个教书匠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