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觉得标题中的“水油堆”有点陌生,不妨先把她想象成“油馍”;尽管二者不尽相同。
那一年,那一天。
适逢圩日,集市(圩场)上熙熙攘攘的,用“摩肩接踵”来形容,也不算太夸张了。由于离做晚饭尚有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因此,我倒是不忙,在买菜之前,就决定先在这油堆摊侧后方看一下热闹。揣粉、包馅、下油锅、翻搅......摊主、我的街坊龙姐忙得满头大汗;当然,她女儿早就会招呼食客、收钱补钱了,倒也算无后顾之忧了。
太阳西斜,食客渐少。用湿毛巾擦了擦手后,龙姐微笑着问道:“小庆,这么闲空的,一看就是一个多小时——”
我讪笑道:“要买菜、做饭了,等一下有我忙的。”
“煮餐饭还不简单吗?这‘忙“字——”龙姐不解的问道。
看看她也不算很忙了,我就把自己的心思和打算轻声地说了出来。
“是啊,人家是县城里来的姑娘,大鱼大肉早就不稀罕了,”她这样说道,“你还能够想起用家乡的特产来招待贵客,路子是对了。这样吧,最后一锅捞上来之后,我留一二十个给你。”
商议已定,我就买菜去了。回家忙上好一阵子,好几个菜摆满桌面之后,我到小吃行领了那袋水油堆(如果装在大碗里,过于显眼!),然后拎着它,前去请客。
其时已是暮色苍茫,我这样说道:“袁慧莲,到我家吃个饭吧?”
袁慧莲眨了眨眼,似笑非笑的说道:“我,我怎么好意思到你家吃饭呢?”
“都老同学了,我尽一点地主之谊,也是应该的——”
“这么热的天,我不知道吃点什么才好。哦,我倒想随便煮点粥,将近一餐——”说着,站在门口的她向里面的小厨房望了望,倒是有点要去淘米煮粥的样子。
“粥啊饭啊,多的是,”我微笑着说道,“另外,还有——”这样说着,我将手上的那袋水油堆,向上轻轻一扬。
“哦,好香啊!刚才我还以为是哪家在熬芝麻糊呢?哦,是什么风味小吃呢?”
佯装皱了一下眉头,我这样说道:“光线太暗,也不容易说得清楚。这样吧,从这儿到我家还不到十分钟,走一趟,不就全清楚了?”
“看来,我再不去,”袁慧莲嗔道,“就是不识抬举了?”
领着她回到我家之后,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将那袋水油堆往桌上一放,我就接着招呼她洗手、喝汤、夹菜吃了。我的母亲更甚,不住地往她的碗里夹菜:酸菜鱼、酸甜排骨、啤酒鸭、韭菜炒鸡蛋......那不大的饭碗,一时堆起了一座小山!
“谢谢阿姨!”“够了,”“够多了——”与饭碗上菜肴堆积成正比的,是袁慧莲的声音。
突然,我看出来了,菜肴的堆积程度远远大于消失速度;而袁慧莲,微微蹙着柳叶眉,那如星似月的双眸,不时在桌面上逡巡着......
哦,一副茫然若失的样子啊!她,她在寻找些什么呢?我母亲那款待“儿媳”似的热情,点燃了她心中的那星火花了吗?换句话说,这些家常菜,“火候”真的到了吗?灵光一闪之际,我差点儿就想抽自己一记耳光:梁小庆,你,你差点儿就“聪明一时,糊涂一世”了!
于是,分装成两碗的水油堆,出现在了饭桌上。
于是,袁慧莲的脸色,“多云转晴”。
于是,我看到了她那毫无淑女相的大快朵颐的样子;其实,我只担心,那水油堆太甜太香且太黏,她不小心会把自己的舌头也给吞下了......
“哦,真好吃——”银铃般的声音跟此前一样。舌头,显然没吞下,我放心了。
“那水油堆,就数你们洛满的,最地道了——”走出我家门时,她这样说道。
我点了点头:“要说油堆,也不算太难做——”
“不难?怎么个做法呢?”她来了兴趣。
“先泡米,糯米跟粘(念“沾”)米,大致按2:1的比例——”我边走边解释道。
“这粘米,就是我们平时做饭所用的大米了?”
“嗯,是的。泡好,打成米浆后,揣成面团状,就可以包了。一般情况下,大致可以包成茶杯口大小、椭圆状;哦,如果要更香一点,里面可以放点芝麻花生之类的——”
“这,我也不算太难理解,和包饺子差不多嘛!我只是觉得奇怪,别的乡镇所炸出来的油堆,总是缺少一种水灵灵的粘味,只能称作干油堆或是旱油堆了——”
“这,主要就要看火候和水平了。烧油锅的时候,最好用柴火,控制好火力,火苗也不要太旺。此外,翻啊搅啊的时候,要注意观察油锅里油堆的亮度、色泽,到了该捞起来的时候,就要果断地出手——”
“哦,倒像是在谈哲学了。嗯,要是出手慢了些呢?”
“慢了些?油炸的时间过长,就容易变得焦硬起来,也就是你刚才所说到的干油堆了——”
“嗯,”袁慧莲沉吟道,“正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我,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只管开口——”
“那水油堆的滋味,也说得上是独步美食了。你说起来,也算是条理分明、头头是道了。只是,那样的水油堆,你做得出来吗?”
“有,有五六成把握吧?”说着,我淡淡一笑。
“五六成?你,你是本地人,亲自出马的机会,多的是!怎么,怎么才五六成把握呢?”微微斜着头,她不解的问道。
“这水油堆嘛,”我斟酌着字句,慢慢说道,“外看金灿灿,内里白嫩嫩,吃起来油而不腻,虽热却不上火,如此细嫩柔软的小吃,是要用心去做的。为了,为了不影响品牌形象,把握不大,且又想解馋的时候,我倒是愿意去买几个了——”
“看来,你是动力不足啊!”
“动力不足?怎么说呢?”
“因为,你总觉得,对自己,可以将就一点儿。不过,要是身边真有那么一个人,她愿意和你一起,亲手做出这香喷喷、甜滋滋的小吃来,那,那——”袁慧莲这样说着。
我一直侧耳聆听着,显然,她的这句话,一直都没有说完。只是,当我转头要看个究竟时,脸上飘过一片红云之后,她微微低下头,再也没把这句话接下去了。
行文至此,也该打住了!
这,无关字数,无关悬念,无关关子。只因为,那“后来”,你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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