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全文)南柯旧梦大佬他恋恋不忘完结+番外免费下载阅读_(蒋棠谭彦清)南柯旧梦大佬他恋恋不忘最新章节列表_笔趣阁(蒋棠谭彦清)

小说名:《南柯旧梦:大佬他恋恋不忘》

主角配角:蒋棠 谭彦清

简介:我一直都知道,我和他是不会有结局的。 他是京圈太子爷,我一辈子都达不到他的高度。 当年,我被他狠狠伤了以后,就义无反顾的去了美国。 在那里开启了一段新的感情,有了一个属于我的孩子。 可当我回国后,牵着孩子的手再次见到他时,还是忍不住为他动情。 人生如梦,得失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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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斯的动作很快,两天就给夏天在附近安排好了学校。

蒋棠周末给他买了一些学校用到的东西,周一将孩子送到幼儿园,便去上班了。

新找的阿姨是一个小区的,早上过来做顿早餐,下午负责下午接孩子放学,晚上等蒋棠下班后便可以回家,徐斯开的价格高,自然能找到合适的。

夏天这个季节,人人都烦躁。天气热得让人生不如死,蒋棠上午去送文件,刚走出办公大楼没几步,连外衫都已湿透。

下午终于回了办公室,她刚刚坐下来,楚牧进来对她宣布了一个噩耗。

“棠姐,顾总说要带着我去香港出差,这里交给你了。”

蒋棠站在空调出风口下面,瞬间吹了个透心凉。

“什么时候?”

“后天,和徐律师一起。”

蒋棠顿时哭笑不得,瞅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门,愤愤的来了句。

“万恶的资本家!”

楚牧抿唇一笑,正欲答话,就听到隔壁办公室的门被拉开,随后便是一张英俊却皱着眉的臭脸。

“蒋棠,隔墙有耳!进来!”

楚牧看了看她那张哀怨的脸,默默地送给了她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她默默地接受了过去,接着一扭身,便一脸大义凛然慷慨就义般走了进去。

顾政南悠闲地坐在那张奢华舒适的老板椅上,眼角微微挑起,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以后骂我小点声。”

蒋棠把头低了下来,声音小的和蚊子似的:“知道了。”

顾政南指了指桌子上的一摞文件。

“这是资本家交给你的工作,好好干!”

蒋棠是笑着从顾政南的办公室出来的,只不过那笑容让楚牧觉得有些后怕,见到她桌子上那一摞文件,楚牧沉默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只给她留下两个字。

“加油!”

蒋棠坐在办公室埋头苦干一下午,顾政南几点下的班她也不知道,整个集团的办公室,只有她这里还亮着灯。

顾政南好心的给她发来消息,叮嘱她不要错过地铁,这个腹黑的资本家,怎么不知道体谅员工,把车钥匙留给她。

蒋棠乘坐最后一班地铁回了家。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浓浓的夜色像被人泼了一层墨,幽沉得连一丝星光都看不见,窸窸窣窣的蝉鸣声在这宁静的夜晚里显得尤为突出。

前些年经历了坎坷变故,随着年岁渐长,生活逐渐归于平淡,那种平静而无趣的日子,却是她最向往的。

回了家,孩子已经睡着,阿姨给她做了点宵夜,蒋棠看着时间已经很晚了,便让阿姨回了家,明天再来收拾。

她还是不习惯家里住着外人,这些年独来独往,心底的某处早已被时间打磨得坚硬如铁。

曾经,她也渴望过有一个温暖的家,有人陪伴,有人分享生活中的喜怒哀乐,命运似乎总是喜欢与她开玩笑,让她一次又一次地失去了那些重要的人。

第二天下午,蒋棠陪着顾政南去沈砚舟的公司开会,高铮如今已是公司第一把手,人还是老样子,潇潇洒洒的,见到她就笑。

会议开始还得一段时间,顾政南坐在沈砚舟的办公室闲聊,高铮给她说着如今公司里的老人还有谁在。

她早离了公司了,时隔多年,如今再谈,更加觉得山水渺茫,只淡淡地笑着。

沈砚舟说:“还给你留了股份,你一直不回来,转让合同一直在我办公室里放着。”

蒋棠笑了笑,只说:“我拿不合适。”

沈砚舟怎会不知她在想什么,回来这些日子,人虽然经常见到,可话却是越来越少,她这明摆着是要与他们保持距离。

沈砚舟看着她事不关己地帮顾政南处理身边那些女人的事情,他觉得有点难受。

她不该过成这样的,以前的蒋棠是开朗活泼的,她是他们那一届成绩最好的女生,就连高铮当年都对她的能力心服口服,沈砚舟当年出国时就注意到她了,毕业回国后第一时间就找到她,邀请她加入自己公司。

那时候沈家对他创业的事情强烈反对,直接停掉了他的资金,几个人连办公室都租不起,后来还是谭彦清偷偷的给他们投资,度过了难关。

创业初期的很多项目都是蒋棠这个大四的学生拍板决定的,沈砚舟对于她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当年跟随他创业的这些老员工,在公司上市时,都拿到了不少的股份。

唯有她,付出了四年的心血,领完了当月的工资,便消失了,五年来渺无音信。

沈砚舟一直觉得他和蒋棠,有种惺惺相惜,同病相怜的感觉。

开完会沈砚舟安排了饭局,席间不乏蒋棠认识的很多老人,聊起天她也只是规矩的应着,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在其位谋其事,如今她只有伺候人的份。

其实昨晚徐斯给她打过电话,自从母亲去世她财务紧张后,徐斯的接济她慢慢接受,如今用不着她这么拼命,徐斯问她考不考虑换份工作,毕竟如今的岗位虽然薪资高,但并没有什么含金量。

蒋棠想了想,不过签了一年的合同,如今都过了小半年了,也懒得再换了。

再就是顾政南这个人相处下来,她觉得还可以,当然这其中肯定有些某些隐晦的原因。

饭局结束已经是两点钟,车子行驶在东三环北路,司机开车,蒋棠坐在副驾昏昏欲睡。

顾政南的手机响了,他接通后愣了一下,随后将电话递给前排的蒋棠,是谭彦清。

蒋棠一颗心“咯噔”一下,她僵在那里不敢动,最后还是接了过来。

谭彦清低沉的声音传来,没有一丝的温度。

“盛世嘉园的小区有火灾,物业打电话让业主去看看。”

蒋棠愣了许久,甚至都忘了回应他。

顾政南吩咐司机直接去了建国路,说来可笑,蒋棠这把钥匙带在身上三个月了,她却没有勇气上来看看,这次老天爷也不放过她了。

嘉园的房子当初买的是八楼,着火的位于六楼,幸好消防来的及时,火势不算大,物业打了谭彦清的电话,让过来看看屋内的东西有没有损坏。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由于火情电梯已经停了,蒋棠准备爬上去看看,没想到顾政南也跟着下来了。

“顾总,我自己上去就行。”

“没事,一起吧,万一有点什么事。”

蒋棠庆幸自己今天没穿高跟鞋,两个人爬到八楼,顾政南看到她从随身包的夹层里掏出一把钥匙。

这里已经五年没有人住了,房间里的家具虽然盖着白布,但还是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六楼的火势点燃了七楼的厨房,幸亏消防灭火灭的及时,才没有殃及到她这里。

室内长久没有通风,有些憋闷。

这间屋子里,有太多两人的回忆了。

那年黄昏时分,室外洒下深秋特有的金黄。恍惚记起是谭彦清生日的时候,两个人曾一起在公寓里窝了一天。她歪在客厅沙发上,脑袋枕在他腿上,谭彦清随意取了本杂志翻看,从她的角度瞧过去,他下颌线条美好,嘴唇抿出漂亮的弧度,浓密睫毛微微颤动,同样正值深秋黄昏,落日的光芒披满整个屋子,也洒在他脸上,有某种独特的蛊惑。

他察觉到她的注视,微微低下头,眼角弯起来,把书扔掉,接着很快俯下身,捏住她的下巴很仔细地吻了下去。

现在回忆起,那一刻真算称得上是岁月静好,仿佛连夕阳都格外温柔,恍如一梦。

蒋棠在屋子里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顾政南则一直站在身后默默的看着她。

说实话故地重游的滋味,恐怕只有当事人懂。

蒋棠环视了一圈,好像也没条件邀请身后的这个人入座。

“顾总,没有什么事,我们下去吧,这里太脏了。”

顾政南点点头,忽然发现门口的地毯上有什么东西闪着光,他不动声色的捡起来装进了口袋里。

二人下了楼梯,蒋棠告知了物业并没有什么事,并把自己现在的联系方式留下。

“蒋小姐,这房子这么多年不住,一定要偶尔的来看一下,这次幸亏联系到您先生,真要出点事可麻烦了。”

蒋棠有些尴尬的笑笑,她已经看到顾政南眼底隐隐的戏谑。

下午回了公司,蒋棠坐在办公室的窗前。

外头阳光正好,窗台的绿植被太阳晒得懒洋洋,叶子上悬挂的水珠散发着光亮。

蒋棠双手托腮,对着面前的绿植发呆,陡然间摸到自己脖颈间空荡荡的。

顾政南走出办公室,看到蒋棠正在办公室翻着自己的包,衣服口袋和办公室的角落里她都没有放过。

顾政南敲了敲她办公室的门,将刚才捡到的那枚戒指拿出来。

“在找这个?”

蒋棠看着面前失而复得的戒指非常激动。

“谢谢顾总。”

顾政南挑挑眉道:“不客气。”

那是一枚非常简单的白金戒指,上面镶着一颗小小的碎钻,是随便一个珠宝柜台最便宜的款式,她却宝贝的要命,这些年挂在项链上从不离身,可能是下午爬楼梯的时候太着急了,不小心把项链弄断了。

顾政南问她:“这么重要,为什么不戴在手上?”

蒋棠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淡淡的说

“我不配。”

她将那枚戒指放回包里,然后继续低头工作。

北京今年的雨天比往年多,外边在下雨,升腾的雨雾和混沌的天色让眼前的世界变成一团模糊。

下完雨后天已经黑了下来,晚上8点多钟的时候蒋棠提着一袋子杂物从小区门口的超市出来,刚下过雨的空气中有种潮湿水汽,高温的地面被雨水浇过以后,蒸腾起一股热气,雨后的空间依然是闷热的。

暖黄色的路灯光像蒙上一团雾气,地面有浅浅的水坑。蒋棠提着裤腿,慢悠悠的往小区门口走。

她喜欢走在黑夜里,漆黑的夜轻而易举的将那些无法言说的隐藏住。

小区大门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宾利车主是个男人,有一双笔直修长的大腿,穿着裁剪合体的黑色西装裤,腰身劲窄,再往上,是把着车门的手臂,衬衫袖子挽了一半,露出遒劲有力的胳膊。

蒋棠一瞬间怔住了,心里猛地收缩了一下,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谭彦清在等自己,她脚步缓慢的走过去,微微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冷冷地看着她。

“房子怎么样?”

“没事,物业已经看过了,今天麻烦你了。”

谭彦清冷淡看了她一眼:“蒋棠,我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一样东西,你应该知道是什么?”

蒋棠愣了一秒,随后淡淡地答:“抱歉,当初走的时候我扔了。”

谭彦清话里带着淡淡的嘲讽:“好样的,蒋棠,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

蒋棠忽然就笑了笑,她现在常常笑,对谁都笑,只是笑意很少抵达眼底。

“都是您教的好。”

谭彦清站在路灯下低头望着她,一张英俊明净的脸庞却是寒霜密布。

“我可没教让你给我戴绿帽子,蒋棠,那也算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他的眼神里掺杂着不易察觉的恨,这恨深入骨髓,这恨遥遥无期。

不知道过了多久,蒋棠望着那辆黑色的车子驶离,直到消失在路口的拐弯处。

时针在夜里滴滴答答地走过。

入夜,骤雨突至,连续的闪电将整个暗夜照亮,伴随着轰隆的雷声,窗外晃动的树枝影子被映射到墙壁,张牙舞爪的,仿佛吃人的怪物。

蒋棠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打开了那个尘封已久的袋子,自从母亲去世后,她的户口本上只剩一个人的名字,单薄的户口页里夹着一个小小的,红色的证件。

她缓缓打开,看到上面两个人的合照,笑容灿烂,她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滑落。

依稀记得那一年夏天,她挑了一对简洁大方的对戒,镶着小小的钻。在去民政局登记之前,两人坐在车里,替双方戴上。

那时候的二人,已经在谭家的施压下,走投无路。

他们去了民政局,在登记处领了表,将提前拍好的证件照递交给工作人员。

那时候的蒋棠太过天真,以为这样就可以和他永远在一起,殊不知在这个权力交织的北京城,她不过是一只蝼蚁。

那本结婚证只差最后盖章的步骤,就被民政部门的领导一个电话给中断了,她和谭彦清手中没填完的登记表自然也被收走了,一切犹如泡沫。

绚烂而又短暂。

她在楼上的办公室见到了谭家人,说了什么如今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谭母将两人的申请表撕了个粉碎,然后平静的对她说

“你可以试试,看这里谁敢让你俩结婚。”

蒋棠那是第一次知道,谭家的权力在这个城市大到令她难以想象,那是她第一次对两人的感情产生了绝望,或许在那一刻,便注定了他们的结局。

那两本结婚证,是谭彦清找了人偷偷留下来的,由于没有盖章不算数,可也算是留了个纪念,或许他也预料到了,他和蒋棠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走进这里。

事实上,有很长一段时间,蒋棠都不愿意沉沦在这样的回忆里。因为每次一触碰,她都会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会莫名头痛。

但今天,她却睡着了。

梦里有熙熙攘攘的声音,她像是回到了那个夏天,她一直在跑,有很亮的光照过来,而她不管怎么追,怎么跑,却总是也追不上,够不着。

顾政南带着楚牧出差去了香港。

徐斯走的时候说他不回北京了,直接在香港回旧金山,在公司楼下送几人上车的时候,徐斯忽然转过身看她,用只有两人的能听到的声音说。

“我还记得,当年你拜托我转账的那个账户,姓谭。”

仿佛猜到了徐斯会这样说,蒋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平静的点了点头。

“是他。”

徐斯走的时候拍了拍她的肩膀,深深叹了口气,然后上了车。

认识蒋棠如今六年,徐斯总觉得这个女人身上有种神秘感,而最令他好奇的,是当初自己的同事追求蒋棠,她说过的一句话。

“抱歉,我有老公。”

六年过去了,她始终孤身一人,当初的那句话,也被众人当成了她拒绝别人的一句玩笑话,可徐斯却知道,她并不是开玩笑。

蒋棠的过往对于他来说,始终是一个谜,国外这些年她闭口不提往事,众人便也不好问。

国新集团总经理办公室。

谭彦清刚在董事局会议上下来,已经是中午,时秘书带着饭进来,见到他摘下眼镜烦躁的揉着眉心。

“谭总,您不舒服?”

“没事。”

秘书将午餐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叮嘱他“谭总,您趁热吃,这是景小姐给您点的。”

谭彦清平静的眸子没有任何波澜,他点点头让秘书走了。

谭彦清坐在茶几边上,慢条斯理地喝汤,说实话这汤并不好喝,一股子中药味,他搞不明白,自己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需要这种汤。

这时他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闪烁着“景昕”两个字。

谭彦清拿了电话,也不接,只默默地搁下了勺子。

电话铃声一遍一遍地响,一直响到了第四声,谭彦清才伸手接起电话。

景昕在那边温柔地说:“吃午饭了吗?”

谭彦清答:“正在吃。”

景昕又说:“我看你最近太忙,让人做了点药膳给你补补。”

谭彦清说:“谢谢。”

电话那头的女人有些支支吾吾,谭彦清忽然心底泛起一丝烦躁,他直白的问:“怎么了?”

景昕纠结了半晌,问他:“妈妈问你晚上有没有空,请你过来吃饭。”

谭彦清眼眸垂了一下,又抬眼望向窗外,目光沉静,看不出一丝情绪。

“可以,我晚上过去。”

电话那头的女人得到想要的结果,欣喜的结束了这次通话。

谭彦清把玩着手里的电话,看着面前的饭菜再也没有了胃口,他忽然有些想念某个人做的饭。

当年谭彦清认识蒋棠的时候,她就会做饭,并且厨艺很好,他们两个住在嘉园的房子里,谭彦清每晚回来都能吃到她做的晚餐。

尤其是那碗皮蛋瘦肉粥,做的一绝,偶尔沈砚舟馋了,都会来蹭饭。

后来蒋棠告诉他,小时候妈妈工作忙,她放假在家只能自己做饭吃,慢慢的她就会烧的一手好菜。

谭彦清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张脸,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大眼睛翘鼻子,粉嫩娇艳的唇,水汪汪的一双勾魂眼。

他心里的那股烦躁更甚,接着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云承,那件事不用查了,到此为止吧。”

谭云承搞不懂自家大哥的心思,只好应着,随后说:“景家晚上的宴你可小心。”

谭彦清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

“刚才回家听妈说的呗,景家的心思你还能不知道?估计是想把这件事敲定下来。”

谭彦清脸上挂着一丝轻蔑的笑,语气却是平静的。

“我倒要看看我不点头,怎么敲定下来?”

谭云承沉默了一下:“哥,景家也不错,无非就是家里长辈操之过急了。”

谭彦清慢悠悠的来了句:“谁急那就谁去娶吧,我不急”,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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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钟,谭彦清去景家赴约,饭桌上没有旁人,只有景家父母和景昕三人,谭彦清进了门客气的打招呼。

景振华比谭父的职位低了一级,但不容小觑,往日两家来往还算可以,只是在谭彦清知道长辈心思后,有意慢慢疏离。

景昕坐在谭彦清旁边,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不知为何,谭彦清觉得她装的实在是累。

酒过三巡,景振华谈起了今日的核心话题。

“彦清啊,你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品能力没得说,现在也不小了,有没有什么想法?”

谭彦清替景振华斟满酒,客气的答

“景叔,我现在公司挺忙的,再说了我刚刚上任,要是有什么想法,难免传出闲话,您知道我的,我不喜欢麻烦别人,同样也不喜欢任人操控。”

谭彦清一语双关,景家怎会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说,这件事逼的有些急了,他不太满意。

景振华显然也明白了,虽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却又不敢直接表现出来,他清楚谭彦清这两年在京城的势力扩张地有多快,很多老人都对他敬三分,尤其是他在国新的地位早已扎稳脚跟。

景昕在一旁适时的接过话:“爸,彦清哥公司那么忙,这事急不得,您以为现在还跟你们那个年代似的。”

景振华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心思深沉,当年他和家里闹的那一出略有耳闻,如果不是他自己想通,想来如今谭家也拿他没办法。

谭彦清态度明确,他也不好再提,急忙转移了话题。

“上了年纪,不懂你们年轻人的心思了,还是昕昕懂你。”

谭彦清瞥了眼身旁的女人,只淡淡的笑着。

十点钟这顿暗藏玄机的晚餐结束,谭彦清欲起身与景家二老告辞,景昕笑嘻嘻的对他撒娇的说着。

“彦清哥,我要回海淀那边,麻烦你顺路送我一下吧。”

“可以。”

谭彦清住在朝阳,景昕住在海淀,真不知道哪里顺路,谭彦清懒得理她那些算计,只吩咐司机开车。

谭彦清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他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偏偏身边这个人在那喋喋不休。

“彦清哥,我和政南哥离得很近,只隔了一条马路。”

谭彦清闭着眼,应了一声

景昕观察着他的脸色说:“政南哥新找到助理挺漂亮的,有次见她来送政南哥,看来这个助理挺和他心意的。”

谭彦清的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意。

“你最近单位不忙?什么时候对这种事也上心了?”

景昕瞧着他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异样,只笑呵呵的说

“还行,就是刚才忽然想起来了。”

谭彦清忽然转过头,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车子停在了景玥住的小区门口,谭彦清淡漠的开口。

“你到了。”

景昕拉开车门,拎着包准备下车,她转过头看他。

“时间还早,上去坐会儿?”

“不了,我还有事。”

景昕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再开口的语气也有些尖利。

“谭先生还真是忙,不知是哪个女人在等着您。”

谭彦清冷笑一声:“景昕,我想那些女人里,不会有你,你我之间还到不了那一步,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

景昕周到底是骨子里傲着的人,也没兴趣再凑上去跟他讲话,摔了车门便离开了。

这些话谭彦清并不怕她说出去,如今家里那位老父亲想要借着机会再升一升,少不了景家的支持,可真要说起来,景家自然好处不少,要不然景家老爷子不可能这么上赶着这门婚事。

谭彦清有时候真不喜欢和这些搞政治的人聊天,来回都是那些麻烦客套的说辞,本来每天忙工作就乏得很,剩余不多的闲暇时间还得留给这些人去做表面功夫,话里的意思猜来猜去,劳心伤神。

车子在北三环的路上疾驰,谭彦清落下了车窗,这几年在集团职位一路升迁,应酬越来越多,很多时候他都喜欢一个人独处,圈子里这些发小聚会他去的也少了,只是偶尔沈砚舟叫他,他会快要结束的时候去坐坐。

年岁渐长,很多东西在他这里都觉得有些山水渺茫,年轻时的冲劲和执着慢慢的被磨平了棱角,有时再回想起以前,他总觉得有些记忆模糊了。

有时他会怀念幼年在四合院的那段日子。

那时抬起头看天空就觉得外面好大,恨不得长了翅膀跟排成一字的雁一起飞走,直到长大了才明白,真正难的不是走出去、走很远,而是再也走不回去。

周五的时候顾政南回了北京,蒋棠告诉了楚牧一个坏消息,他的助理小妹妹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拐走了,楚牧得到了十万个暴击,打击的他坐在办公室半天没缓过劲。

蒋棠开始给他洗脑

“楚牧,你这时候就该化悲愤为动力,男人事业最重要,事业成功想要什么姑娘没有,所以好好工作吧,姐下班了。”

听了半天他终于反应过来,蒋棠要下班了,顾政南出差这几天可把她累的够呛,今天她决定好好犒劳自己。

下午她给阿姨放了假,接了儿子去逛商场,母子俩坐在商场的餐厅大快朵颐,小家伙虽然从小在国外长大,但毕竟是蒋棠带大的,所以格外喜欢中餐。

吃完饭路过一片玩具区,夏天看着那琳琅满目的玩具毫无抵抗力,缠着蒋棠给他买一个星球大战的乐高,她拿起看了眼,忍不住“嘶”了一声,什么玩具要一万多,抵得上她半个月工资了。

摸了摸钱包,她发现徐斯留给她的那张卡忘在了家里,母子俩面面相觑,场面无比尴尬。

“妈妈,我们真的要吃土了吗?”

“嗯?”

小家伙清澈的眼神看着她

“幼儿园的佳佳说,她妈妈不给她零花钱,她穷的要吃土了,我问她为什么要吃土,她说饿了没有东西吃,只能吃土。”

蒋棠一阵天旋地转,她思索着怎么给儿子解释。

“儿子,其实妈妈也没穷到那份上,就是今天出门带的钱不够,你不用担心,真到了那时候妈妈给你把土做熟了再让你吃。”

年仅五岁的夏天小朋友听到这话,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周聿在顶楼的餐厅吃完饭下来,正巧碰到站在玩具店门口的母子俩。

“蒋棠?”

夏天率先回头发现了身后的周聿。

“周叔叔好!”

周聿见到夏天还挺高兴,他笑呵呵的说

“你好啊,夏天,你们站在这干什么呢?”

蒋棠刚想解释,就听到某个小喇叭在那开始诉苦。

“周叔叔,我妈妈说要让我吃土。”

周聿一愣“?”

蒋棠恨不能堵上那张小嘴,她在一旁尴尬的笑笑。

“我吓唬他的。”

小家伙撅起了嘴,委屈的把刚才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

“什么嘛!刚才明明说了的。”

蒋棠咬牙切齿的警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

“夏天,我可告诉你,这是在中国,家长是可以随便打小孩的,你可给我想好了再说话,这里可没有美国警察护着你!”

周聿在一旁听着,忽然笑了起来,他长相清朗,笑起来很好看,蒋棠望着他的笑容,总是感觉有些熟悉。

“蒋棠,怪不得徐律师临走的时候不放心,你就是这么带孩子的?”

蒋棠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心想慈母多败儿嘛,再说了这臭小子给点阳光就灿烂,真该好好管管。

“我也没真动手,这孩子跟他爸学的,说话水分太大。”

夏天在一旁附和:“妈妈,你说爸爸坏话,我要给他打电话!”

蒋棠彻底黑了脸,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又松开,最后再握紧。

夏天眼看火山要爆发,眼疾手快的抱紧了周聿的大腿。

“周叔叔救我,我妈妈要吃人了!”

“夏天!”

周聿乐得不行,他弯腰抱起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

“走,周叔叔给你买玩具,有我在你妈妈不敢吃人。”

蒋棠急忙拦住往店里走的二人。

“周总,这不合适,我刚才是逗孩子的。”

周聿拿起那套星球大战的玩具交给了收银员。

“没事,这次徐律师帮了我很多,连顿饭都没来得及请他,这就当我给他的谢礼了,给夏天也一样。”

以前蒋棠总觉得送礼是个非常伤脑筋的事情,因为能把礼成功送出去才是最重要的,刚才周聿的一番话让她无从拒绝,她只有收下的份。

三人走在商场里,蒋棠忽然有种一家三口逛街的错觉。

很多年前,她曾梦想能有这么一天,和她爱的那个人有一个孩子,一家人像平常夫妻那样吃饭,逛街,游玩,过着最平淡无奇的生活。

现在想来,那真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啊。

“你们怎么来的?需要送你吗?”

蒋棠回过神来:“不麻烦您了,我们坐地铁回去。”

周聿笑笑说:“你们顾总不是给你配车了。”

蒋棠打趣道:“那是专车,顾总最近忙着公司的事,所以那辆车也就用不到了。”

周聿想了半晌才明白蒋棠嘴里“专车”的意思。

“嗯,你们顾总最近是挺太平。”

蒋棠也赞同周聿的话,最近她除了忙工作,再也不用去处理他那些莺莺燕燕了。

最后还是周聿让司机送母子俩回的家,夏天原本就非常喜欢周聿,再加上今晚的礼物,这会儿对周聿比对徐斯还殷勤,车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快到家的时候,蒋棠的手机忽然响了,是赵海乔,她接通

“小叔。”

赵海乔也没有别的事,只不过听说她回了北京,打电话问候一下。

“棠棠,听我爸说你回北京一段时间了,一直没有时间回去看你们。”

“嗯,回来几个月了,我去爷爷那几次,他挺好的。”

赵海乔说:“棠棠,我今年没时间去苏州,你要是有时间替我回去一趟吧。”

“好,您放心吧。”

两人又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车厢内安静的环境,周聿听着电话里的声音有些耳熟,但他没问。

蒋棠母亲去世的时候,赵海乔是知道的,后来他直接在东北特意去了苏州一趟,两个人见面聊了许多,但他行程紧张,当晚便回了军区。

夏天在后面好奇的问:“妈妈,是谁呀?”

“是赵爷爷的儿子,他说今年没有时间回苏州了,让妈妈有时间去看看乔奶奶。”

小家伙搞不懂这些人际关系,尤其是没有见过面的赵海乔。

周聿问:“你是苏州人?”

蒋棠点点头说:“是。”

周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你认识海乔兄?”

“认识的,他母亲是我的邻居,从小看着我长大的。”

周聿点点头,赵家的事虽然是上一辈的,但他们从小也听说了不少。

“我爷爷和赵庆方老先生关系挺好,以前的事多少知道点。”

蒋棠说:“上次听赵爷爷提过,您祖父是周青大师,著名的书法大师。”

说起这事周聿无奈一笑,有名有什么用,他这个当孙子的不继承他的衣钵。

蒋棠发现夏天是真的喜欢周聿,以至于到了小区门口下车的时候,小家伙和他道别,还是恋恋不舍的模样。

周聿下车抱起他,耐心的哄着。

“有空叔叔再来看你,太晚了该回去睡觉了。”

小家伙撅着嘴,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然后凑到周聿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周叔叔,谢谢你的礼物,我非常喜欢。”

蒋棠看的目瞪口呆,她在一旁啧啧嘴。

“我都没这待遇,这要是让你爸看到了,得喝两瓶老陈醋。”

周聿看着面前这张白嫩的小脸,心里涌起丝丝甜意,或许是有着同病相怜的经历,他总是能在这个孩子身上收获到从未有过的感觉。

小家伙今天收到了礼物,回家激动了好一会儿才睡着,蒋棠看着桌子上的玩具有些失神,今晚看到夏天这个样子,她心里其实是不好受的。

或许有些事真的不能再拖了,即使到最后结果差强人意,但她也没有遗憾了。

第二天上午她早早的将孩子送去了花园胡同,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赵庆方见她有事也没留她。

“有事去忙吧,孩子在这放心,晚上要是没时间就住在这,正好陪我。”

蒋棠看着那个在院子里玩遥控飞机的小孩儿,只希望老爷子这一天下来还能说这句话。

她向顾政南借了那辆“专车”,拿着徐斯交给她的那些照片,在北京城的马路上闲逛,毫无头绪。

无奈她只好打电话给沈砚舟,在北三环的公寓楼下接到他,沈砚舟看着她手里的照片有些发愁。

“这能看出什么?你要找什么东西?”

蒋棠绝望的趴在方向盘上,只蹦出一个字

“人!”

沈砚舟皱着眉头,这线索忒少了点儿

“找什么人?我帮你给公安系统那边说一声,让他们找。”

蒋棠叹了口气答:“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人,你让警察怎么找?”

沈砚舟觉得这女人指定有事,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可他也不好多问。

开车逛了一天毫无所获,蒋棠将沈砚舟送回家便去接孩子。

她到的时候发现家里并没有爷孙俩的身影,阿姨告诉她,老爷子领着夏天去了周家,蒋棠愣住了,这老爷子来真的?夏天从小受西式教育,她真的一时难以想象小家伙拿起毛笔写字的模样。

等到了太阳下山,这爷孙俩还没回来,蒋棠只好在阿姨的指引下去了隔壁胡同的周家。

周家的阿姨领她去了东侧的书房,蒋棠站在门口愣住了。

小家伙正一本正经的站在书桌旁练习拿毛笔的姿势,学的一脸的认真,由于他识字有限,周老先生只让他练习简单的笔画。

赵庆方和周聿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静静的看着,周聿给他爷爷介绍了蒋棠。

蒋棠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给大家添麻烦了。”

周老爷子倒是满眼的欣喜:“这孩子有天赋啊,聚精会神的坐了一下午,练字讲究的就是一个心静,这孩子我挺喜欢,以后让他常来玩。”

蒋棠眨眨眼愣住了,她忽然觉得要是练字能让这小家伙不捣蛋,似乎也不错。

周聿在一旁打趣道:“蒋棠,你儿子要落入我家老爷子的魔爪了。”

周青在一旁咒骂道:“你这个臭小子,别影响我收徒弟!”

周聿送三人出门,周青再一次说

“不上学的话就让他来我这里玩吧,我挺喜欢这孩子的,是个好苗子。”

能得到大师的青睐,蒋棠自然痛快的答应下来。

周聿问她:“周末还加班?”

“没有,有点事只好将孩子拜托给赵爷爷。”

“一个人带孩子确实挺不容易。”

蒋棠看着走在前面的爷孙俩:“还好,其实这孩子挺懂事的,我也没太费心。”

周聿点头道:“夏天挺招人喜欢的。”

通过这几次接触,蒋棠觉得周聿应该挺喜欢小孩子的,但她也明白他的担心。

“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自己的病。”

周聿无奈的摇摇头,只说

“不只是病。”

蒋棠也不该如何安慰他,她想起夏天的以后,或许将来他可能也会有这样的担心。

蒋棠想带着孩子回家,可小家伙非要留在四合院,说这里他的飞机可以飞起来,明天是周末,蒋棠便由着他了。

一个人回了家,无功而返的心情让她草草的吃了顿晚餐,洗澡的时候忽然想起了自己留在苏州的一些东西,等有时间真要请假回去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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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一大早蒋棠便遭到了资本主义的摧残,顾大老板大清早打来电话。

“蒋棠,去华磊的公司拿个东西,然后给章南送去。”

蒋棠刚刚醒,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她听到这个有段时间没见到的人,半天才想起来是谁。

环影集团位于小西天的北师大附近,大楼高耸入云,许多年前蒋棠陪着一个人来过,《天际》当年就是环影集团投资上映的,只不过当年的老板是华磊的父亲。

这么多年过去,她终于明白。

情过境变迁,人事已不堪。

华磊的秘书下楼接待了她,电梯到达顶层,华磊在办公室等她。

“棠棠,你们老板不地道哦,大周末的加班。”

蒋棠在他办公桌的对面坐下,牵强的笑了笑。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老板,我任劳任怨。”

蒋棠拿到了东西,并还得到了一个消息。

章南要结婚了,男方是圈外人士,只是个外企高管,这是顾政南送的新婚贺礼,一部大导演的精心制作。

蒋棠对于娱乐圈的事情不太懂,更无心这些八卦,拿了剧本便匆匆离开了。

蒋棠在怀柔的影视基地见到了章南,她上了章南的房车,非常公式化的交流。

“这是顾总让我交给您的。”

章南脸上画着浓厚的妆,她在这部剧里饰演的是一个模特,这会儿蒋棠望着她,忽然感觉人生百幅面孔,到底哪一幅才是最真实的一面。

章南对她一直都很客气,从蒋棠做顾政 南助理的时候就是,她并没有谈及剧本的事。

“蒋棠,我认识你,很早的时候。”

蒋棠有些惊愕的抬头,章南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她缓缓的开口。

“现在想来,快十年了吧,《天际》是我拍的第一部戏,主演是我的师姐钟瑶,你和她关系很好,经常过来探班,还有她当时的男朋友,是沈总,后来我在顾政南的身边,见到沈总的第一面就想起来了,他们这样的身份在普通人眼里总有让人过目不忘的本事,这次在北京见到你,我就认出了你,当年电影拍完钟瑶红了,可没过多久我收到了她的死讯,新闻报道说她拍戏的时候发生了意外,在楼顶意外掉落,经纪公司还赔了家属许多钱,可我那天晚上明明看到宴会结束后,是她经纪人扶着她去了酒店的房间,自那以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她明明是因为受不了,,,,”

“不要再说了!”

章南没再讲下去,她望着眼前这个努力压抑自己情绪的女人,自从她跟在顾政南身边,不管多大的事,总是一副平静麻木的表情。

原来她也会有这样疾言厉色的一面。

蒋棠红了眼眶,可还是极力的忍耐着。

她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场景下回忆起往事,那些沉痛的过往像是一把钝了刃的刀,一刀一刀割着的血肉之躯。

这段往事就如同一片沉重的阴影,始终笼罩在她的心头,让她无法轻易摆脱。

它时不时地从内心深处涌出来,让她陷入无尽的痛苦和折磨之中。

她眼前有点模糊,越过章南的肩膀,看到她身后的天空。

瑰丽,又灿烂。

这样大好的阳光,明明是白天,此刻她却有种处在黑夜的感觉。

再开口,她已经很平静,平静的就连章南都惊叹她的隐忍。

“章小姐,接下来是我作为一个过来人给你的真心话,这件事你要烂在肚子里,永远不要向外人提及,尤其是沈砚舟,不管你当年看到了什么,一切以警方提供的证据为准,他们这个圈子你也了解,我想如果某一天这件事东窗事发,你一定会在这个世界上无声无息的消失,好好拍戏,他们这个圈子永远不要再踏入。”

章南发现自己从未看清面前这个女人一丝一毫,她忽然有种感觉,这个女人看待之前的种种事如此平静,或许是因为她曾经面对的比这还要黑暗许多。

蒋棠的失控只暴露了片刻,便又恢复了往日平静而又麻木的神色。

蒋棠开车去了石景山区,站在钟瑶的墓前,她依旧还是那副平静的模样,只是急促而又深沉的呼吸,还是暴露了她的隐忍。

一切走在阳光下,发生什么,也不会太过惊心。而黑夜里无法预料的事,实在超过她的承受能力

她向顾政南请了三天的假,将孩子留在了赵庆方那里,然后一个人去了韶关

钟瑶是广东韶关人

八个小时的高铁,中途还有中转站,蒋棠买了靠窗的位置,全程一言不发的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原来过眼云烟是这样的画面

火车到达韶关站是下午三点,她穿着简单的黑色短袖,牛仔裤,背了一个双肩包,一路换乘来到了九峰镇已经是傍晚

江南的雨季潮湿,可空气却是清新怡人,她在小镇的附近找了间客栈住下,房间内的潮湿令她困到了极致,却难以入睡

她穿好衣服下了楼,一个人坐在客栈的门前看星空

夜晚,月牙在黑色幕布一般的夜空之中升起,就像风平浪静的水面上缓缓飘荡的一叶轻舟,闪烁繁星化作波光粼粼的湖水

她望着天空,喃喃道

“我来看看你。”

第二天清晨她向老板借了一辆电动车,一个人在小镇上闲逛,路过一间早餐店,她停了下来。

那是一对中年夫妻开的,男人实际五十多岁,可看上去却像是一位年迈的老人,中年的女人体型瘦弱,满头白发,看上去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不过五年,蒋棠已经快要认不出他们的模样。

她不敢停留,骑着车子快速离开了,清晨的田间人烟稀少,她将车子停在田间地头,穿过一片桃树林,脚步停在一座小小的坟墓前。

蒋棠看着周围的环境,比她五年前来的时候改善了不少,不再那么的荒凉,周围种满了桃树,每年的春天,这里桃花盛开,漫山遍野的花朵将她覆盖,对于这样一个追求浪漫的人来说,想来是很满意的。

这里是钟瑶真正埋葬的地方,当年她过世后,蒋棠曾经跟着钟父钟母来过这里,那时她只敢远远的站着,并不敢上前打扰。

钟瑶在北京的后事,是蒋棠操办的,她联系了钟瑶的父母,将她的骨灰带回了家乡。

沈砚舟曾经找人调查过钟瑶父母的下落,可因为某种原因,他一直没有找到,其实这一切蒋棠一直都瞒着他。

后来沈砚舟便在北京给钟瑶立了一个墓碑,蒋棠知道,这些年他经常去那里,或许也是因为心中的那份遗憾和愧疚。

骑车回去的时候,再次经过那家早餐店,这次她停了车,在对面的一家粥店坐了下来,她喝着粥,与这家店的老板聊天。

“老板,对面是卖什么的呀?”

“卖馄饨的,不过这店也快要没了。”

蒋棠的身子一怔,随后漫不经心的问:“为什么,我看生意挺好的?”

老板叹了口气道“老两口挺可怜的,一个女儿前些年刚刚大学毕业,因为意外去世了,也没赔多少钱,这些年租了这么一个小店做买卖维持生计,可房东要收回去了,这下老两口还不知道要去哪里呢。”

蒋棠沉默了好一会儿,她问:“他们没有家吗?”

老板摇摇头说:“没有,前些年这女的生了一场大病,男的就将家里的房子卖了给她看病,说来也挺可怜的。”

蒋棠默默的喝完了那碗粥,付了钱骑车离开。

这一晚她依旧失眠。

深夜,她看着手机上的火车票发愣,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来这一趟的意义。

顾政南睡的迷迷糊糊接到了蒋棠的电话,那位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完一句话,听的他有些烦躁。

“蒋棠,别挤牙膏,有事说事!”

蒋棠眼一闭,心一横,大声的喊了一嗓子。

“顾总,我想跟您借点钱!”

这声音震得顾政南瞌睡虫都跑没了影了,他没好气的说:“借钱就借钱,你吼什么?”

蒋棠立马换了一副嘴角,她笑呵呵的替自己辩解。

“对不起顾总,第一次找老板借钱,不知道流程。”

顾政南懒得跟她废话,直接问:“需要多少?”

蒋棠抿了抿嘴,说:“五十万。”

顾政南问她:“你没出什么事吧?”

蒋棠生怕他不借,拿出十分诚恳的语气。

“顾总,我着急用,回了北京我想办法还您,要不您从我工资里扣,不够的话我多给您干一年。”

顾政南低声笑了起来,笑的蒋棠后背一阵冒冷汗,隔着手机她也能想象到那位笑起来什么样儿。

“明天一早我让人转给你,账号发过来。”

“谢谢您顾总,好人一生平安。”

顾政南说:“我谢谢你!”

借到钱的蒋棠退了火车票,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她在市里找了一位房产中介,谈买房子的事。

顾政南对行动力没得说,上午十点她收到了那笔巨款,作为一名合格的员工,此刻必须抱紧老板的大腿,她给顾政南发消息。

“顾总,感谢您的支持,我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公司贡献自己全部的能力。”

顾政南只给她回了三个字:“说人话。”

那头回他:“谢谢您嘞。”

蒋棠办完一切回到北京已经是一周后,顾政南也没问她钱干什么用了,谁还没有点小秘密。

不过顾政南问她:“你为什么不找沈砚舟或者徐律师借呢?”

蒋棠本想恭维他,说他人美心善之类的,结果顾政南直接识破了她。

“甭给我戴高帽子,我不听你那些恶心人的话。”

蒋棠想了一下,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找您借钱是因为您是我老板,我不想让别人掺和进来。”

顾政南琢磨了一下她这句话,比那些拍马屁的好听多了,这下他终于不再为难她。

“行了,努力挣钱还债吧,蒋助理。”

蒋棠背着他偷偷翻了个白眼,然后出去工作了。

蒋棠离开的这一周,夏天在赵家住的非常好,蒋棠去接孩子,在赵家见到了谭彦清。

赵庆方和谭彦清坐在书房里,看着只有书桌高的小家伙在那练字。

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落在他身上,他下颌隐在淡淡的阴影里,勾勒出成年男性硬朗有型的面部线条。

见到她站在门口,谭彦清只淡淡瞥了一眼她,赵庆方问:“事儿办完了?”

蒋棠点点头:“嗯,我来接夏天,让您歇两天。”

赵庆方笑呵呵看着夏天。

“这孩子有天分,我和老周都挺喜欢。”

蒋棠还要回家,再加上谭彦清在这,她收拾好夏天的东西便带着孩子离开了。

小家伙走的时候不太开心,他忽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书房的墙上。

“咦?这里的照片呢?”

谭彦清听到声音抬头,看到了墙上那一片空白,神色如常。

赵庆方上次听到蒋棠的话,这几天刚刚摘下来。

书房里的三个大人谁也没开口,安静的房间里只听得到老人一声深深的叹息。

蒋棠开车回家,温暖轻柔的晚风从车窗的缝隙慢慢吹进来,繁华的都市渐渐变得热闹起来。鳞次栉比的高楼之间,人们下班后陆续回到了家,星星点点的灯光也亮了起。

这次韶关之行,让她更加坚定了心中的念头,这一次,比五年前还要坚定。

蒋棠走后,谭彦清陪着赵庆方又坐了会儿,他和蒋棠的合照并不多,除了这张,就只剩下那张红底的证件照了,那年两人闹翻,谭彦清直接将有关于二人所有的东西都清理了,她在他的世界里,被彻底的清除干净。

不曾想,时隔多年她又再次出现了。

晚上沈砚舟给他打电话,他开车去了长安街上的娱乐会所,金色的旋转大门,红色的墙壁闪着光,烟雾缭绕纸醉金迷的风月之地,一进大厅,音浪滚烫,灯光迷离,升降舞台上正落下性感的水蛇女郎,经理早已经等在门口,恭恭敬敬地朝他鞠躬。

“谭先生,晚上好。”

谭彦清矜持地微微颔首,经理躬着身给他领路。谭彦清走进去,遥遥地看到沈砚舟在最前面的贵宾卡座上冲他招手。

这是他熟悉的夜生活,街市如昼,流光溢彩,如今他只觉得烦躁,没劲。

顾政南用眼神瞥了瞥,沙发里的一个女孩子慢慢地挪到了谭彦清身边。

“哥哥,我陪你喝酒好不好?”

陌生的身体上带着的香水味熏得他一阵反胃,还未等她靠近,他目光横横扫过一眼,阴寒冰冷的,那女孩立刻吓得停住了动作。

几杯酒下肚,谭彦清要走。

沈砚舟惊讶地道:“这就走?”

谭彦清径自起身,顾政南在身后替谭彦清说话。

“算了,他如今的身份在这也不合适,被有心人看见也是麻烦。”

谭彦清冲他摆摆手,也没有发脾气,没说话走了。

顾政南挥挥手让旁边的女人退下,凑到沈砚舟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沈砚舟皱着眉喝了口酒,纳闷地顾政南:“她没说什么事儿?”

顾政南懒懒的靠在卡座上转动着手里的酒杯。

“她非常明白自己的身份,这也是我为什么会用她的原因,不该说的从不多说一句。”

沈砚舟迟疑了一秒,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顾政南提醒他:“我知道你和她关系好,但有些事她不想说,你把握好度。”

沈砚舟深深吐出一口气,神色有些凝重。

月亮爬上树梢,飘浮的薄云遮住了天上的星星,城市里灯光璀璨,各种颜色的灯牌点缀着夏日夜晚。

夜色中,谭彦清驾驶着一辆黑色跑车低调地与深夜融合在一起,路边的灯光不时打在车窗上,使得那张英俊的面庞上映着深浅不一的光。

他把车窗开了,初秋的风吹了进来。

一阵一阵的,都是凉意。

车子开在凌晨首都的心脏之地,身后笔直的长安街上灯火通明。

云层遮住了天空,没有一丝月光。

车子驶过建国门外大街,拐进了恒河东路。

这里是他曾经和蒋棠的家,当年蒋棠拿着手里的全部积蓄付了首付,谭彦清知道后帮她还清了贷款,两个人在这里住了三年。

那时候他们爱得如胶似漆,蒋棠待他柔情蜜意,为他洗手做羹汤,他们有过一段很是快活的日子,只是后来才明白,那不过是黄粱一梦。

最后他们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也是在这里。

这些年他强迫自己忘掉与她相关的一切,偶尔开车路过,也会想起自己生命中还出现过这么一个人。

进了电梯,楼道里依稀还能闻到一股烧焦的刺鼻味道,电梯上行,很快到达了八层。

公寓的大门开着,站在门口望向屋内,阳台的落地窗是紧闭的,一个人影却站在阳台外面,单薄纤细的身体,穿了一件素缎的白色衬衣,正倚在阳台抽烟。

谭彦清站了好一会儿,蒋棠仍旧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只有右手夹着烟,不时地移到唇边,烟雾淡淡地升起。

蒋棠低头熄灭烟的瞬间,看到了他站在玄关处。

隔着一道玻璃窗,她在千山万水之外。

公寓的客厅很大,北欧风木纹地板十分低调,褐灰色的沙发前摆着一张简洁风格的几何茶几,地毯是柔软的浅灰色。

“没地方坐,挺脏的。”

谭彦清双手插在西服的口袋里,神色冷峻,面无表情,周身透出冰冷的气息,身上那股上位者的压迫感令蒋棠感到呼吸困难。

两个人站的隔了段距离,谭彦清问她:“孩子呢?”

“在家,有阿姨看着。”

“你一个人带孩子?”

“他爸也管,不过孩子跟着我住习惯了。”

谭彦清环视了一圈屋内,还是当年的样子,只不过如今物是人非。

他面色淡淡,喜怒愈发不显于色,看起来比往日更沉稳了几分,只眉眼依然是那样的矜持骄傲。

蒋棠觉得,他比以前更令人心动。

“蒋棠,我挺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说我给不了你名分,我退位让贤,结果你现在不也是混得不明不白,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蒋棠听着,脚下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她看着他,说不出的苦涩蔓延入心。

“我自找的,这可能就是报应吧。”

谭彦清眉目如寒星湛光,盯着她看了许久,然后冷笑了一声。

“路是自己选的,别后悔就行。”

说完,他转身离开,不带有一丝留恋。

蒋棠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失了神,后悔?她有什么资格可以后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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