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老宅的三维复原草图,家族群里又热闹起来。
三舅舅:我记得是解放初期的事。那时我6岁,就我和妈两人住那旧屋里。解放军进驻上岩村,一部分就驻札在我们屋的中堂,荷槍实弹,蓆地而睡,纪律严明,听说去解放洞头。有一天,游击队员二哥突然回家,不知他和正规军是什么关系,好像第二天他又走了。
二舅舅:我想起来了,我们在黄华码头上船进攻洞头时有一个战士问我是上岩人吗,我当时奇怪他怎么知道我是上岩人,可能他那天就住在我们家。
三舅舅:解放后,我们朱家两重身份---地主和革命家庭。土改时,爸爸的兄弟三家都被定为地主。土改工作组对我们家相比之下还算客气点。记得那天工作队到我们家抄家没收,翻箱倒柜,所有好一点的东西全搬走。那时,我们家有好多箱书籍也没收了。过了几天,这些书籍送回来了(记得有抗战内容的),这些书不知是谁买的。天好时,妈妈会从楼阁搬到天井里晒晒,可惜后来都没保存下来。
土改时,地主的大部分房子是要被分掉的。但说我们家的三个子女(大哥、大姐和二哥)在外地是革命工作,也给留了一份,所以我们住的正房、厅堂和二楼小房留住了,其它都分给贫农了。原有8亩地好像还留了2亩(因母亲有病,雇人种水稻),这些也算产权,但后来稀里糊涂不知哪去了。
那时,地主必须参加海边挖泥修提塘等劳动,由于母亲有肺结核和其它疾病,有时请人帮忙,有时我去顶替,那时我很小,记得有位叫香娥的亲戚总照顾我,传递泥块经过我身边时,就被她抢过去了,人间亲情,至今记忆尤新。
那时爸爸在乐清中学教书,算是“自由职业者”,所以,地主分子的“重担”只能由妈妈一人承担。
二舅舅:我们是自由职业兼地主成份。20亩地以下是小土地出租,20亩以上算地主,我们家有30亩地。
三舅舅:是的。听说这30亩地是母亲背着父亲买,因此事他们还吵过架,是否这样?
二舅舅:哦,这我不知道了。反正地是父亲的薪水买的,家庭的事是母亲管,父亲除假期回家外,大都不在家。
当时的乡长是我在游击队的战友,他告诉我已交代村干部,对母亲要照顾。
三舅舅:哦,怪不得,在我的印象里他们对我们还可以。
这老房子确实能触景生情。但后来我们都住乐清城里,这房子没人住,父亲把房子卖给志渊了,好像是三千元。
二舅舅:是的,卖给了志渊三千元,5个兄弟姐妹每人200元,其余父亲自己存用。
…………
二舅舅又补充道:说起袓辈,很有意思。我们的祖宗在离上岩东面约4里远的崎头村,他是雇农,上无片瓦 下无寸土。到上岩替郑家打工。因为娶不起媳妇,就男嫁女与女方成婚。因勤劳节俭,到祖父时家境好转,大概中农水平,子女成群有时吃饭一桌不够要分两桌,算是小康之家,但因人老实又没背景,常受人欺负,祖父下决心让下辈读书。因此我们父亲被送去读书。我大伯还是农民,他80岁还下地干活。父亲后来当教师收入有余买了田地变成了地主。祖父因为被欺负加上房子被火烧了忧愤而死。
…………
听长辈们讲述他们小时候发生在老家的故事,那画面就像电影中的桥段,一幕一幕在眼前重现。
我们看到、听到这些故事,会自发地产生情感共鸣。这些发生在父辈身上的事情,帮助我们理解和体会那个时代背景下的人的感受。父辈们在描述他们亲身经历过的、鲜活的境遇时,我们不由得感同身受。
是的,在这个世界上,我们的父辈,曾经真实而深刻地活过,做为后代的我们,看到了,听到了,感受到了……
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我们的祖辈,必然会留下存在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