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塘沽的新港，在午夜时分静悄悄的，码头上的船只都停泊在港湾里，随着海潮而晃动着。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路灯散射着惨白的光。
白婉清置身在一艘渔船上，船身斑驳，被锈迹和藤壶遮住了原本明亮的油漆。渔船不大，除了船头一盏照明，船体里面也没有点灯。
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五十分，再过十分钟就到午夜了。她的身旁还有几名男子，其中一人正是船老大。“怎么样？要不要准备启航了？”他看了看手表，回身问道。
“不急，再等等。”白婉清冷冰冰地说道，看都不看一眼。船老大点点头，直接去了驾驶舱。
白婉清的心里根本没有面上那么从容，相反的，直觉告诉她，一定出事了！正如下午早些时间，她和白婉滢之间的最后一次对话一样，后者从容淡定地对她说，“你一定会走到末路！”
是的，白婉清早就明白这一点，从她还是个孩子开始。她也抗拒过、退缩过，尤其在受命与刘志君成为情侣的时候。小时候，她就瞧不起刘志君，他卑贱的出身暂且不说，他那始终畏畏缩缩、尖酸刻薄的个性着实令人反感。
她一直都不明白，自己的堂姐白婉滢哪里来的好脾气和宽容大度，能够忍受那样的师弟。果不其然，刘宇彬一死，他家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开始欺负他，严重时，他一天连顿饭都吃不上。
但是，白婉清无力抗拒，刚开始时是不敢，后来便不愿了。要想成就大事，自己总要有所牺牲，谁让她的身体里流着高贵的血液呢！
在她所效力的那个等级森严的组织中，白婉清也不过是一颗棋子。只不过她从小接受的良好教育和坚毅性格成就了她，让她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从一个地区的小头目，成为了统领中国全境文物造假和走私的第一人。
她本来对那件旧案没什么兴趣，可组织上决定要软禁白婉滢，并通过刘志君对其牵制，白婉清也就默认了。对于自己的堂姐，她说不上喜欢与否。最初的分家，从长辈开始便走上了不同的道路，这不是她所能评判的。唯一令她不解的，便是白婉滢从未改变的镇定和从容，一度的，白婉清总是怀疑她已经看透。
不管怎样，刘志君成了她最好用的武器，白婉滢对于自己的师弟，从来都是喜爱有加。第一次拉他下水时，对方的震惊和害怕，曾让白婉清以为自己会失败。
她下的赌注是刘志勋，在黑市上狠狠地敲了他一笔。目睹了这一切的刘志君只犹豫了一个晚上，便随了她的愿。那一天，白婉清唏嘘感叹，自己的青春年华给了他，还为他生下了女儿，她终于在心里接受了他，并慢慢地学会欣赏他在艺术上与众不同的个人魅力。
但是，身为艺术家的刘志君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阴谋家，他一方面小肚鸡肠，对手底下的人从不信任；另一方面，他又高傲自大，常常花样百出，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例如那个梅欣洛，十几岁的孩子，母亲还是梅倚霜，刘志君居然也敢招募到旗下！
相比而言，李峰则要沉稳得多，对于能够拥有这么出色的“警察”卧底，白婉清甚是得意，这也是年前上级要求她重启“故宫事件”，放李峰在第一线，她最不开心的地方。如今不出她的所料，不但她这条线要全部撤掉，很可能“老爷”和李峰会一起搭进去。
一想到这里，白婉清便对顾小玥深恶痛绝。这个女孩竟和她的父亲那么相似，都是拼劲全力寻求真相的主，不但如此，她还继承了她母亲的胸怀和气度，遇事冷静沉着，头脑清晰而聪明。
这一次的撤离是昨天才临时决定的，直到现在白婉清都没有想明白她们是如何暴露的。在发现跟踪监视辛安里的便衣警察时，白婉清便知道是时候了结了。
下午，李峰回去过，白婉清明白他是去向养母白婉滢告辞的，这孩子一向重感情，虽然表面上他从来不主动表达。这也是白婉清担心的地方，他和顾小玥之间不能有真情，只能是假戏，白婉清需要李峰证明。至于白婉滢，“故宫事件”完结，她也就再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所以，在李峰离开之后，白婉清也回去了。不过，她走的是院子后面的别门。她早就给自己留了退路，刘志君还曾经为此嘲笑过她。如今，当她打开另外一条胡同里的一间普通民居，穿过小院，再打开后墙上的小门时，一瞬间的悲伤竟然涌上心头。毕竟，这里是她居住了十年多的房舍。
小美在年前回了美国，让她心里踏实了许多。现如今，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中药，走进白婉滢的正屋时，她居然感觉到了轻松。
“二姐，快来！”她招呼着在沙发上读着书的白婉滢，在她们的大家族里，白婉滢排行第二，而她排行第六。
白婉滢回过头，一眼便看到了她手里端着的药。“我今天刚好去护国寺，寻了个老国医，他给开了个方子，说是专门针对你这样的胃癌患者。来，趁热喝了吧！”
一口气说完，她把药摆在了桌上。白婉滢到此时才说话，“六妹，我今天腿疼得厉害，你要不端过来，我在沙发上坐着可好？”
白婉清想都没想，径直把药端了过去。白婉滢接过碗，并没有立刻喝下，而是轻声说道，“小峰要出远门了。”她没等白婉清答话，“咕嘟咕嘟”喝下了几大口。
稍微停了一下，她又说道，“小君从昨天就没有回来，应该也是出门了。”然后又是几大口。白婉清的心里“咯噔”一下，因为她猜到了白婉滢接下来的话，“你也要走了，对吗？”这一次，她把不多的汤药都咽进了肚子。
白婉清之前的那种感觉再次出现，她刚要开口，白婉滢却又说了一句，“这毒药多久会发作？”说话间，她的脸色已经渐渐苍白，表情也开始变得痛苦。
看着眼前的堂姐，白婉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毫无疑问，她比自己一直以为的要清醒得多。
看到白婉清的错愕，白婉滢笑了，还是一如以往的温柔，“那些画终于再现，我自然成了多余。我只希望你能好自为之，不要带坏了小君，他本性善良，只是生不逢时。”
白婉清突然大笑起来，“你一直都知道，对吗？所以这么多年装疯卖傻，我用尽了办法，都没能从你嘴里获悉任何线索。可是，你死守着那个秘密，一辈子却活得像条狗！你没有资格指责我，毕竟是我一直养着你，还有你那个宝贝师弟！对了，小峰也是我的人，意外吗？”
“你觉得我在乎吗？”白婉滢摇了摇头，眼神里透着怜悯和不屑，“头顶三尺有神明，不畏人知畏己知！你一定会走到末路！”话音刚落，一口血顺着她的嘴角涌了出来。她费力地用手掌擦去，拼劲最后一口气说道，“小峰不可能……”
眼看着白婉滢就要中毒而亡，白婉清却忍不住想说得更多。“末路！你才是走到了末路！从三十年前开始，你早已走上了末路！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这么有恃无恐，我告诉你吧，今天晚上我们就会得到那些画，那些你护佑了一辈子的画！哈哈，还有，你的女儿顾小玥今晚就会和你相聚，相聚在阴间……”她还想继续说下去，一转头，白婉滢已经歪倒在沙发上，气绝身亡，更多粘稠的血浆从她的嘴里溢出。
白婉清有一个瞬间就要呕吐，她急急忙忙地离开了正屋，心脏狂跳不止。她并没有注意到，临死前的白婉滢把自己的左臂搭在了沙发靠背上，左手指着那副她最后的画作《护城河边的女孩儿背影》。
“嗡嗡”的手机震动惊醒了回忆中的白婉清，她连忙按下了接听键，“‘格格’！”电话里的正是李峰，他气喘吁吁，听得出来刚刚经历了一场殊死较量。
“慢慢说”，白婉清冷冰冰地说道，无论到了什么地步，自己的阵脚都不能乱。
电话里的李峰大口地喘着粗气，“出事了！我们被困在了那个密室里，差不多一个半小时！这段功夫，警察终于找上了门！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但是，‘老爷’没能出来，画也没有拿到。”
白婉清心里一沉，虽然她再有准备，但是这个消息还是令她难过，“你是怎么跑出来的？”一丝怀疑袭上心头，白婉清毫不犹豫地继续追问道。
“我挟持着顾小玥，从警察手里抢了一辆摩托车，冲进了鼓楼附近的胡同里。警察追了我半天，但最终被我甩在了那些复杂的小路上。”李峰终于恢复了一些平静，“对了，我已经干掉了顾小玥！”
最后的这句话好像是一颗定心丸，白婉清满意地点点头，“去德胜门外，取上车，直接来塘沽新港。我等着你，一起走。”
两天后，北京安贞医院心脏外科第一病房内，清醒过来的顾小玥非常虚弱。那天晚上的一枪，擦着她的心脏左缘穿透了肺脏，她几乎立刻昏迷。紧急送到十分钟车程的安贞医院，北京最好的心胸外科医院。经过及时的抢救和手术，她总算是保住了性命！
又过了几天，已经可以下床的顾小玥终于获得了医生的批准，离开了重症监护病房。这一天，方健代表西城分局刑警大队来看望了她，和他一同前来的还有方健的妻子江岚。她也是顾小玥的老师，任职在警官学院，同时也是北京市公安局刑事侦查总队的客座研究员，是一位犯罪心理学教授，同时也是李峰的博士研究生导师。
“你的气色不错啊！”一进病房，方健就看到了慢慢溜达着的顾小玥，她的身边还有一个年轻人，个头比她高出一些，长得却是相当秀气。
“哎呀，我的领导！可算把您老盼来了！”重伤初愈的顾小玥在医院憋得难受，一看见方健，顿时来了情绪。一激动，牵扯到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姐，你慢点儿！”她身旁的年轻男子心疼地说道。毫无疑问，这便是她的“双胞胎弟弟”顾小玗。
顾小玥不敢再大声说话和喘气，有些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这会儿功夫，顾小玗扶着她坐回到了病床上，“您两位里边请，我去看看中午订什么餐。”顾小玗懂事地请进了方健和江岚，知道他们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恐怕涉及案情，主动离开了病房。
顾小玥这才注意到江岚，“江老师，您怎么来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有些许的好奇。
江岚笑了笑，没有说话，一旁的方健开了口，“她，是我老婆。”他大刺刺地说着，顾小玥惊得张大了嘴。
“啊？您厉害啊！江老师可是有名的美女老师！多少男生都盼着能考到江老师的研究生呢！”顾小玥一激动，又扯疼了受伤的肋骨，“妈的！”她小声地嘟哝了一句，突然想到江岚正是李峰的博导，黯然失色中，不再说话。
方健和江岚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一次是江岚开口了，“老方不放心你，让我一道过来。不过现在看起来，你不但身体恢复得很快，精神也恢复得不错。真是好样的！”
顾小玥抬起头，又沉着地点了点头，只是她的眼圈却有些发红。有些事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孩子，别强迫自己，别给自己戴高帽子，我们都是凡人，自然有凡人的感情，这样的你才真实，才会最终走出伤痛！”江岚轻声细语地说着。她干脆走到顾小玥的床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顶，然后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道，“要是老方欺负你了，就来找我。”
最后的这句话把顾小玥逗乐了，和方队认识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眼里有些尴尬和不安。顾小玥点了点头，“谢谢江老师！”
接下来，方健简单地介绍了案件的后续处理情况。那天晚上，夺路而逃的李峰利用旧城区狭窄而复杂的地理优势，摆脱了警察的追捕，从此销声匿迹。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已经离境。白婉清也在同一天失踪，她的女儿刘惜美早在年前已经去了美国。
当天晚上，负责监视工作的“油条”汇同另外的便衣警察冲进了辛安里胡同刘志君的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有匆忙离开的痕迹，并发现了后院的别门。
说到这里，方健停顿了一下，“小玥，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希望你要坚强！”
顾小玥一直非常安静地听着，她的神情凝重，眼睛里突然盈满泪水，“我妈妈，他们下了毒手，对吗？”说话间，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她一抽泣，伤口再次被牵扯得生疼。
仍然在她身边的江岚也红了眼圈，她早已听方健说明了案子的来龙去脉，知道顾小玥还没有机会和自己的生母相认。
方健深吸一口气，愣是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继续说道，“对不起，小玥。‘油条’到的时候，你母亲已经去世了。不过，她留给了你一件东西，我今天也带来了。”
说话间，他低头从带来的一堆营养品和水果篮旁边，拿起了一个画筒。打开一侧的盖子，方健很小心地取出了一幅油画，那正是白婉滢死时唯一惦记的东西。
江岚帮顾小玥举着画，画面十分简单，在故宫角楼和护城河的簇拥下，中间的雪地上，一个年轻女孩背对着画面，正在慢慢地向前走去。顾小玥一下子就认出了画里唯一的人物，那正是闲暇时的自己。她捂住嘴没有出声，内心却是无法言表的汹涌澎湃。
“看这里，”江岚慢慢地把画翻了过来，把背面对准了顾小玥。在画作背面，只有最靠下面的位置，有一排小字，上面写着，“致明月初晓：离人无语月无声，明月有光人有情。别后相思人似月，云间水上到层城。”落款是“落滢山人” 一七年腊月。
顾小玥看得痴了，她再也顾不上肋骨的疼痛，大声哭了起来，因为她的心里更痛！
之前的各种猜测和不解，如今全部有了答案。原来自己的母亲早就找到了她，却始终没有机会相认。她再次想起李峰曾经对她的数次试探和刘志君导演的“集萃轩”事件，她相信母亲曾经托付他和刘志君，企图确认她的身份。只可惜，母亲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复杂，直到她主动上门。也正是因为发现了事情的错综，母亲才忍住没有和她挑明。
方健和江岚都没有说话，他们今天过来，本来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一系列的消息都只会让她难过，可是，她却没有选择。
过了好一会儿，顾小玥才止住哭泣，她的脸色苍白，毕竟刚刚动完大手术，她实际上还是相当的虚弱。
“如果你累了，就先休息吧。我们过几天再来。”江岚温柔地说着。在顾小玥的认可下，把画重新卷好收起。
顾小玥擦干眼泪，连忙说道，“我没事儿，江老师！谢谢您！”
一听她这么说，方健换了个姿势，“好的，那我长话短说。李峰挟持你出了鼓楼旁门，老余就带着几名同事冲上了二楼。那间密室里，存放国宝的箱子已经完全打开。经过后来专家的鉴定，里面存放的正是那十二幅故宫珍品，全部保存完好。除此之外，还有两本著作，一本是李珗先生的回忆录，记载了他做这件事的始末和因由，以及他亲手绘制的完整的故宫珍品登记簿；另外一本则出自刘宇彬先生之手，是一本关于民间艺术之汇总和研究，里面的很多记载都已经失传，可谓是国之瑰宝，也是价值连城！”
说到这里，方健轻轻地咳嗽了几声，“留在密室里的两个人，梅欣洛割破了自己的颈动脉，导致大出血，当场死亡。刘志君已经认罪，态度非常诚恳，交代了所有的犯罪事实。通过对他的审讯，我们获知他听命于白婉清，也就是人称的‘格格’，而他们都隶属于一个相当规模的跨国犯罪集团。即便是负责中国区域文物走私犯罪的‘格格’，也不过是整个集团很小的一支，刘志君现在被关押在看守所，等待最终的审批。”
直到方健和江岚离开，顾小玥都始终沉浸在梅欣洛自杀带来的震撼中。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从知道的那天开始，顾小玥从来都是在心底里深深地爱着的。即便最后真相大白，顾小玥也从来没有埋怨过她。只是没想到，她骨子里竟也如此刚烈，只可惜走错了路。
顾小玥抬起头来，午后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温暖而舒适。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上演悲欢离合，有些人坦荡一生，就如同这太阳，无论天气再糟糕，也总有洒下光芒的那一天！可有些人却是自甘堕落，无论再猖狂、再嚣张，总会受到惩罚。
一月二十一日，好不容易晴朗了几天的美国纽约，再一次有雪花飘飞，气温持续在零度左右。街道上的人们全都匆匆忙忙地赶路，在喧嚣中度过又一个平凡的日子。
一名男子从地铁里走出来，直接拐到了曼哈顿的运河街，这里是纽约唐人街，琳琅满目的中国字和中国店铺挤得满满当当。
他踏着小雪，一路走到一处书报亭，里面的华人老板张先生一看到他就笑了，“David，今天这么早？”
男人没什么表情，冷冷地说，“下午去洛杉矶，出差。”
黄先生也没有答话，而是拿起了放在角落里的一份“新华人报”，男人接过来，点头致谢，转身离开。
被称作David的男人扭身走进了不远处的河粉店，里面挤满了人，和外面的天寒地冻比起来，里面真是暖和。他点了一碗牛肉粉，找了个角落的地方坐了下来。
打开报纸，直接翻到了广告栏，从左手数第六排第二列是一个大约十乘五厘米的广告栏，里面写着“承接各类印刷业务，价格实惠、可快递上门”等中英文介绍。一侧是一张宣传单样本，里面画着一个抽象图案，下方一排小字“The moon is raising up again!”（月亮再次升起）。
男人的牛肉粉送了过来，他谢过之后，低头吃了起来。碗上不断冒着的热气遮挡了他的眼睛，一滴又一滴的眼泪掉在碗里，混进了汤里。
一个月以后，顾小玥在西城刑警大队宣誓就职，她从方健手里接过一级警司的徽章，正式成为了刑警大队的一员。
因为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她被方健强迫在最初的三个月里只能呆在办公室。顾小玥并没有因此而闹情绪，经过了这个大案，她早已摆脱了毛躁的毛病。
三月初的这一天，身着警服、肩扛三枚四角星花的顾小玥来到了北京香山脚下的万安公墓，这里埋葬着她的生母白婉滢。
在黑色花岗岩石的墓碑上，雕刻着“落滢山人白婉滢”几个大字，这是已经去了日本的吕海铭教授专程回国并亲自书写的，墓地也是他出资购买，总算是圆了他一生的惦念。
顾小玥轻轻地拂去落在墓碑上的树叶，她跪在地上，朝着母亲的墓认真地磕了三个头。“妈妈，很抱歉晓晓直到今天才来看您！”才说到这里，她已经哽咽。
过了好一会儿，她继续说道，“那些珍品已经回到故宫博物院，已经被完善地保护了起来。您也终于可以放心了！那座密室已经从鼓楼移走，因为李峰带走了雄珏，那枚白玉梅花在洛洛自杀倒地的时候摔碎了，密室再也无法合拢，也就永远失去了作用。”
“国家文物局组织了专家，打算结合刘宇彬先生的遗著，对其进行研究。您的师弟刘志君一审判处死刑，但因为认罪态度良好，为公安提供了一系列重要的信息，予以缓期两年执行。梅倚霜在得知了女儿的真实身份和死讯后彻底崩溃，如今已经神智皆无，被送进了养老院。”
说完这些，顾小玥伸手拿出了那块雌珏，在阳光下，白玉圆润饱满，充满光泽。“妈妈，这块雌珏我会好好保存，既然它出自那座密室，刘志君曾经吓唬我的那个传说，便是空穴来风。他利用了您名字里的‘水’和我父亲名字里的‘山’，制造出所谓的诅咒！我当时就不相信，以后也更不会相信。玦芯玉，不过是活在人们心中的恐惧！”
停顿了一会儿，顾小玥收好了雌珏，继续说道，“妈妈，谢谢您给了我生命！但我同样感谢把我养大的父母，所以，我决定继续使用顾小玥这个名字，我会好好孝敬他们！”
一阵微风吹过，三月里已经透着暖意，公墓里的玉兰已经悄然绽放，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一群鸽子从天上掠过，朝着不远处的香山飞去，悠扬的鸽哨声久久不散，在空中盘旋着。
（第一部完）
PS：逃离海外的白婉清和李峰，又会有什么样的行动？那个似乎还隐藏在刑警队伍中的内奸到底是谁？顾小玥又会面临怎样的挑战？
敬请关注《顾小玥探案集 · 第二部：琉璃屋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