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寺,地处于一个颇为偏僻的小村庄。最早建于五代,于今有千年历史了。山门是元代的建筑,万佛殿乃五代时期,木构建筑里面的十一尊主要泥塑均为五代时期北汉(五代十国时期十国中最后一个政权)原作,弥足珍贵,而小型佛像及壁画皆清代作品。
万佛殿内的佛坛上,佛、弟子、菩萨、金刚、供养人共十一尊彩塑,这是除敦煌莫高窟尚存的二十四尊五代彩塑外,全国寺庙中唯一保存的五代作品。主佛两侧的弟子是迦叶和阿难,阿难年轻,圆脸庞,光泽,勾勒出他的神性与智慧。菩萨,一坐一立,红绿相间的罗裙贴身,上身是璎珞点缀,雪白肌肤,清秀面目。一下子让我想起敦煌莫高四十五窟著名的唐菩萨立像——那位美丽丰腴的女子形象。她娇柔尊贵之态,留给后世无尽的赞美和遐想。唐五代,十世纪,离盛唐毕竟不远,模仿也有标准。不过,真是不能比了,形似容易神似难,乱世的五代,哪有唐的雍容大气,从内向外渗出的自尊、高贵、自由、自美、恬静、慵懒……那是学不来的。
有着修长身形的侍女,婀娜多姿,高身量的美女在任何时代都令人瞩目。其中有一位穿着极朴素的女孩,灰色布褂,显然是底层的侍女,体型较粗壮,微微含笑,沉稳内敛,贤惠质朴,心善面慈。她手捧一小碗,正准备给主人端去呢。缓缓移动的步态,悄无声息,宛如“蒙娜丽萨”的永恒微笑。中国式的“蒙娜丽萨”,一样动人心魄。
坐像,五代的金刚,怒目圆睁,大嘴咧着,头向后仰。极端的神态,自然主义的表达,颇似现代的雕塑作品。
一幅壁画,是清代的人物画,线条准确,飘逸,人物有神韵。他乃佛家信徒,持杖行走,一只像猪样的黑犬跟着他。天上白云只一笔勾勒,他身着带毛的上衣,七分裤,胡子翘起,这是清的游僧图。
抬头仰望,万佛殿顶有蓝白两色琉璃小人儿,正骑在飞檐之上,怒目与欢喜,面目像西域少数民族的粟特人。我被二位的表情深深感动了,历一千年的时光,我们互相注视着。深谙,喜怒哀乐的表情乃人生永远的外在,那心里的热爱,感激,却往往不可言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