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允许你一直这么疯癫(四)

是的,我必须立马走,一刻也不能停留,再多一小会儿我辛辛苦苦营造出的坚强外表就要被摧毁了。管他武七明光什么表情,我也有日子没好好在乎我自己的心情了。

武七家楼下拐角出唱歌的那两个男人还在,只是,人群散了,他们坐在武七的楼道口来,抽烟,调琴弦。武七“爱死这两个男人”……

我一回到家就倒在床上睡去,随便扯了被子盖在身上,却把自己憋在被子里闷声痛哭,因为,时间这么久了,这被子上介川的味道还那么清晰。看来,必须得大扫除一下了,至少被套该洗洗。我做了很多梦,梦见介川坐在床边看我,不说话,我看到他,上去抱着他,不停的问“你是不是真的?你说句话让我知道我是在做梦还是醒着?……捏捏你这里,你疼不疼?……”第二天醒来觉得又可悲又可笑。做梦的时候都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因为情景太假,假到连个梦都享受不了,多可悲;可笑的在于我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干嘛不捏自己,去捏人家呢?

唉,我得去上班了,为我的前任暴发户现任知识分子的老板赚钱去了。

在公司大厦的电梯里,遇到老夭,一个疯狂的女人。我们隔壁公司的行政前台,这女子每天打扮的比白骨精还精致,把那些女高管气得要死,但是没办法,老板是雄性,就吃这一套。老夭说“田星儿,你怎么两天就老成这样?纵欲了吧?……不对啊,那也不应该啊?”我恨不得堵住她的嘴,电梯间这么多的人,她也够豪迈的。我只能沉默,此刻的解释都将变成众人以为的“掩饰”,沉默,至少可以表明我是安静的人,甚至有的人不会知道这疯婆子是跟谁说话呢。到了17层,我和老夭迈出电梯间,很是镇定的对她说“咱以后可以适当考虑一下旁听者的想象力吗?”老夭一甩头“中国人口13亿,面对如此强大的旁听群,你我都无力反抗!”说完踩着铿锵有力的九分跟刷了指纹进了公司,留下一个期待认同的我。

几天假期,案子积了这么多,我整整忙了一天,午饭都是三明治。加了一个半小时的班,才算是差不多了。我抻了抻僵住了的脖子,左右咔咔扭了两下,一边琢磨着晚上干点儿啥,一边收拾包准备刷指纹下班。

武七今天没找我,想想我们这么多年的默契,经过昨晚那一出,她自然会冷却我几天,至少要度过见面不知从何说起的阶段。我回家打开电脑,准备扼杀我的青春时光。一扭头看到窗外的大海,想到我住的这也叫海景房,小小的高兴了一下下。起身泡了杯咖啡坐到窗台上,对着美好的风景感叹人生。……我他妈的为了什么还活着呢?

窗台上有半只蜡烛,这是一个月以前介川点的,那晚停电,介川神奇的找出一只水烛,一边点一边说“其实咱还能更浪漫一点的~”我捏起这半只蜡烛,仔细地看,仔细的想起介川。

记得有一次,我跟介川在路上走,看到一个乞讨者,介川说“每次送你去坐车回家我回去的路上看到有人乞讨都会给他一点钱,我想做点善事就能保佑你一路平安顺利到家,可是你经常忘记下车给我打电话。”我当时心里那个美啊,我想,我爱的男人为我做这些,我一定要为他做更多。我跟介川在一起有4年,这4年的时间我没有一点成熟,因为在介川身边我就永远都长不大,介川问我“你几岁啊?”我憋出一腔娃娃音“三岁……”“哦,三岁呀……什么时候长大啊?”“长不大了,明天就两岁半了!”以至于介川走了以后,我突然不知道自己的年龄了,突然发现,我居然26了,老了。我总是醒的比介川早,醒了我就看着他,在他脸上狠狠地亲一下,也不管会不会吵醒他。我还喜欢看介川颠颠儿的做菜煲汤忙来忙去,偶尔会帮一下忙,给他把菜洗好切好,等到他最后去实践了,就悠悠的一边吃着各种零食一边时不时说一句“老公,真香啊~”……我是怕他得不到表扬没动力以后就得我下厨了。

在我精神崩溃以前我适时的停止回忆。

今天没什么事儿,不如就早点睡吧。

我洗了澡,在床上强制入睡。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赶不走脑子里的介川,直到介川在我的梦里出现。我又梦到了介川,他很阳光的样子,双手插在裤口袋,朝我走来。也不笑,死命的装酷。世界一片光明,我可以看得见他脸上的细小汗毛以及痘印子。他却错过站在原地满心欢喜的等待他的我,继续往前走去。我居然也不追,继续欣赏他的背影。等到他的背影也消失了,我就开始独白“我等你这么长时间,你都不看我一眼,你这心呀,真他妈狠啊~”介川,我们这辈子,算是错过了。

我想接下来我得适当的调节一下心情,转入正常的生活,介川是走了,我也不能被他抽空。我相信,就算他在大洋彼岸,他也无法忘记我,因为这世界上宣称要在婚礼上表演吞拳头和肚皮波浪起伏的女人真的是不多,这辈子花这么多功夫去对他好的女人,也不会多。

三天后,武七在我的世界复活了。我下班回家,看见她坐在我门口,看见我她就跳起来“田星儿啊~你回来啦!想死你了!……”

“这才几天,把你寂寞成这德行……”

“哎呀……田星儿……今晚出去吃饭,明光张罗着给他家贝凡过生日呢!”

“这事儿啊,行啊,我进去换身衣服。今晚主题是什么?我是该妖娆一点还是温婉一点还是刚强一点呢?”

“这都随你,反正贝凡这丫头读不懂咱姐俩这品味,看什么都不顺眼。”

我用钥匙扭开门,甩了高跟鞋进了卧室,翻箱倒柜的找衣服。斟酌半天,选定一件高垫肩的高腰深灰色裙子,左肩上还有我亲手缝制的blingbling蝴蝶结一枚。踩了一双同色系的半裸脚背九分跟,拿起一个黑色漆皮小手包,拉起摊在我家沙发上的武七出了门。武七一边追赶我的脚步一边喘着粗气说“姐呀,你这打扮像是上面来搞调研的女领导……不得把贝凡那丫头震死啊……”“姐乐意!”

一路上我就想着,今晚这出儿会有什么嘉宾呢?搞不好也就我们四个寂寞歌者。果然,我猜了个正着。明光和贝凡俩人守着一个五颜六色的蛋糕深情的对视呢……我坐下来仔细瞅了瞅这蛋糕,这蛋糕师一定是手抖了,把上面的水果布置的跟被践踏了一样乱遭。我问“这蛋糕哪家定的?”明光眼睛里带着光说“我们网上搜索的DIY蛋糕店,我家贝凡自己做的!可爱吧?”我庆幸没直接表达我的心声,不然这人可得罪大了。但是也不能怪我,我实在不理解把焦黄的香蕉片跟温绿的猕猴桃片叠在一起这用心,关键这蛋糕表层铺垫是草莓味的粉红色~还有,如果这是要组合成心形,可是下半部分不是应该闭合并且收缩吗?被她这么一搞,我以为是一个长变形儿的苹果。得~这都不能怪人家寿星,只能怪我的想象力太饱满。

贝凡僵硬的笑着说“你们让我们好等啊,快坐下吧~”

武七和我一对视,武七毫不顾忌在座人的感受趴到我怕耳边说“她怎么不说‘我等你们等得好苦啊!’这句多给力啊~”我捅了武七一下,对贝凡做出灿烂的微笑说:“武七说你换的这发型,真是太好看了……”贝凡也很配合“哦,下午去做的,那家店不错,我介绍那个发型师给你们!”

贝凡的生日晚宴就这么开始了。

第一项:合唱生日歌。(略过周围人士各种目光不做描述)

第二项:寿星闭目许愿吹蜡烛。(略过明光恰到好处的矫情的吻以及我和武七的感受不做描述)

第三项:切蛋糕大家共享。(略过蛋糕的一片狼藉七零八落不做描述)

第四项:寿星收礼物……(略过……oh my god……礼物没准备怎么略过?!)

武七这女子绝对是奇人,她从包包里掏出一面化妆镜说“贝凡呐,这是我托朋友从泰国带回来的,很有异国情调,适合你哦~”我看着贝凡一脸惊喜的表情心想,这武七也太不靠谱了吧,这是她去年仲夏从夜市上淘的,我还嘲笑她这镜子的风格太做作一点都不国际化,她都能一句话把人家的原产地都变了。我也赶紧装模作样的翻包,可是里面就有我的卡包、一只唇膏、一个小便携本子、一只按钮做成皇冠形状的圆珠笔……我想了想,拿出圆珠笔来说“贝凡呐,这圆珠笔送给你,希望你能用她记录你生活中幸福的点点滴滴。”我和武七这反应能力以及应变口才都是高级的,我们的母校很好的培育了我们。

贝凡看上去很高兴,让我们看不出是演技还是其他的什么……

程序进行的差不多了,我们开始像普通聚会那样聊聊天,喝喝酒。

武七:“贝凡,你是哪里人啊?认识这么久,也没机会跟你好好聊聊。”

贝凡:“F省C市人,我大学毕业来了这里,觉得这里环境好,喜欢这儿。现在有了明光,不想走了。”

武七:“哦,那你多大呀?不知道我们谁大,以后也不好论啊~”

贝凡:“我和田星儿同年,大两个月。”

??她怎么知道我的生日和年龄??

武七:“哦,你26了,看上去可比我们年轻多了……”

贝凡:“哪有……你们这么会打扮,我就落伍了。”

“呵呵呵呵呵……”大家很生硬的笑着……气氛一下子变得像我们称赞这蛋糕口味时的心情一样虚假。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一直觉得这贝凡无法融入我们。

可是,我还想问她些什么,我觉得她有点来头。

“贝凡啊,你的家乡口味对我们这的吃的还习惯吧?”

“习惯啊,挺好的,这里的人什么都尝试买口味很综合,大城市人员复杂,本来就很多样化。”

“哦,那就好。你应该不喜欢吃辣吧,你们那里我出差去过一次,好像比较喜欢吃甜食。”

“哦……是的,甜点种类很多,我们各家各户都会做一些。”

“那你会吗?我也爱吃甜的,有空让我们享受一下~”

“……好的,我有空一定做给大家吃!”

“那就等着咯~”

……

散了伙,武七扯住我的裙子问我“你快交代,你在贝凡那儿发现什么端倪了问那么多不着调的问题?”

我意味深厚的一笑“今晚住我家吧,咱好好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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