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白色恐惧

存在是一种富有智慧的方式，所以呢，当恐怖只是限定在近身却不伤身的范围里，时间已久，也就成了一种习惯，甚至成了生活的一种强有力的点缀，恐惧不再单单是恐惧，反而适得其反，没能成为恐怖，反而成了一种强有力的上瘾剂，恐怖的时刻成了一种享受，不伤害的恐怖成了一种精神层面的极端享受。

恐惧不再恐怖，反而成了一种期待，那心脏猛然收紧，浑身战栗的体验也是一种极致的兴奋体验，渐渐的黑暗不再可怕，反而成了崭新的白昼，恐惧不再骇人，反而成了变本加厉的期待，让恐怖来得更刺激一点吧，渐渐的次数多了，疯婆子渐渐的也从懵懂无知的小女孩模样变成了老道不动声色的恐惧鉴赏者，再后来，居然都变得有些不耐烦了，既然恐惧都不恐惧了，太过老套了，还出来丢人真是说不过去。

面对日渐没有新意的恐惧，疯婆子居然一脸坦然，不高兴的时候，也会流露出鄙夷无奈的表情，这让黑暗背景而生的白色恐惧着实脸上无光，可事实已经发生，果然没有切身伤害的恐惧，没有真正吓到疯婆子，反而适得其反，培养和锻炼了疯婆子，这样看来，疯婆子这个外号也确实有些切中疯婆子的内在品质。

情况已经发生了，躲避不是办法，回避纯属自欺欺人，放弃有点说不过去，那只能改变，而且是大改，如何改呢，白色恐惧决定断舍离了，我不在吓你，我要和你做朋友，然后呢，不告诉你。

吓不到你，那就让你挂念我好了，显然，白色恐惧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不过这是后话。第一天，白色恐惧一改以前的出现模式，真的也是第一次，脚踏实地，一步一个白色脚印，它径直走向了疯婆子，距离很近，其实就几步路的距离，疯婆子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口，甚至忘记了呼吸这回事，径直立在了那里，眼睁睁看着它走过来，然后坐下，抬着头看着自己，一言不发，可能在笑，可能吧，那是一张苍白阴森无比的脸，黑暗之中惨白瘆人无比，在点点星光的映照下，更为恐惧的不是那没有血色尸体般的清白，是那张脸没有五官，只有轮廓，点点微光里，它仿佛在笑，又仿佛在哭，可疯婆子感觉它其实它一直都在不停的说话，没有嘴，却再说话，疯婆子的大脑早已经空白如同一团浆糊了……

原来自己想象的恐惧是更为高层的恐惧，也是最为致命的恐惧，你自己想象和猜测的恐惧，可能不是最为恐怖的，但是呢，却是离你的心更为相近的恐惧，甚至是源于你心里黑暗的，所以对你来说，也有可能是最为致命或者最不愿被提及甚至是你终生需要拼命掩饰的存在，如果这一类的存在，被掀开了，无意是对对自己的灭顶之灾。

存在也是有本能反应的，当然不会坐视不管，好在呢，此次事件中，是白色恐惧判断失误，它没能察觉到疯婆子的此番反应的深意。正常的恐惧三层次是最低层次是百般吓死你；第二层次呢百般诱导你自己，自己把自己内心防线击溃，让你自己吓死你你自己；第三呢，非人力所谓，真实地领你去死，不死不行，毫无反抗能力，必须去死。

白色恐惧止步于第二层次，所以呢，多年之后，疯婆子偶尔也会想起当你的场景，记忆随着时光的变迁，变得温暖和甜美，这是记忆的善意欺骗，岁月精美的温暖的海市蜃楼，虽然有点假，但是呢，也是人类坚强无比的固执坚强的一份明证。

后来的疯婆子也曾经怀疑过，当年白色恐惧的真实性，不过时间久了，经历的事情多了，心中不免会生慈悲怜悯心，不仅仅是对这世界，很多时候是对自己，对于软弱无力的人来说，存在很多的不完美与不满足，是源于我们获取世界的能力的匮乏和生存时机的偏差与我们惊人统一的欲望的不满足，想得多，得到的少，想得美，存在的短，我们睁眼一瞬间，欲望却早已经熊熊如烈焰，可世界遍布满都是孜孜不倦一心向前的存在，我们存在渺小，数量巨大，未来如同魔咒，当初的自己，应该是无助的惧怕形象成形了吧。

白色恐惧没有五官，一张肉呼呼的脸，径直坐在那里，不知所措，甚至还有点羞涩，恐惧怎么可以这样与被伤害者保持这样不伦不类的暧昧尴尬呢。

存在天生存在着一种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白色恐惧片刻的迟疑，让疯婆子的意志得到了片刻的停息反思的机会，存在者，有自我意识的存在，都天生地认为自己不应该很傻的，虽然事实上不见得对。疯婆子心思单纯，虽然没想过自己傻与不傻的问题，但是呢，她自觉的自己不能死，她有一个不能克服的执念。

她有爱，因为爱，不管如何，世界与我无关，我要活下去，所以呢，虽然白色恐惧，我们描述的有限，但疯婆子能坦然挺过恐惧第一层，进入第二层，没能被自己的想象打败，依旧屹立不倒，坚挺自我，没有涣散意识，陷入迷离，丧失自我，爱的威力，功不可没，虽然那时候的疯婆子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只是好像是思想单纯一样，好像是思想里被阉割过一次一样，再难再苦，坚持，怕也要面对，不管结果如何，未曾想过，更像是自己无条件舍弃了死亡这一条的选择。

白色恐惧能坐下来，眼巴巴地望着这个貌不惊人，技能一般，好像没什么特殊的存在，却绞尽了脑汁，未能撼动，更不用提打倒她，将其逼向绝境了。

它此次应该是讲和的，了解她，然后引导她，然后在知己知彼的情况下，彻彻底底打倒她，不过内部站，有个前提，那就是我们世代为仇，我们要彼此相爱，仇恨对方，不能原谅，更不能心生感情，有情了，就无法恨了。

白色恐惧显然没有意料到这一层，它相对缺乏经验不够狠心，也或许从一开始它就不可能伤害到疯婆子，就好像是一场梦，如同我梦你，恰好也好像是你梦我，你是我梦中的再造，我把我的想象当成了世界，而我的世界真真假假，更像是梦中的真实，真实的好像是长久不堪的梦。世上难为的或许就是相信和坚信吧。

这应该是假的，白色恐惧居然面露难色，怎么可能？这应该是梦中的我自己，我自己的心成精了，在我简单又空白的大脑里，自由绽放对于前途茫茫的恐惧吧。我不会是谁谁的一枚棋子吧？应该是是的！

梦中的黑暗，就在四周星星点点之中闪烁，黑暗渐渐活了，黑暗中的王麻子睡在一旁，他依旧望着远方，望他一眼，世界安详，他永远都是那么淡定自若，仿佛四周的世界都是他的，他如同国王一般，疯婆子的心一阵阵涌动一阵阵温暖，望着近在咫尺的王麻子，疯婆子的心都要融化了……

不，不对的，抛开爱的幻觉，就一瞬，疯婆子惊愕了：

王麻子的嘴角显然是在抽搐，他在惧怕，好像很是痛苦的样子，有声音在响：

不要，不要……

真得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