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不周龙冢
天兵的追剿像一张收紧的网。
杨戬背着母亲残魂凝成的光珠，在昆仑雪岭间奔逃。三尖两刃枪上的蟠龙纹路忽明忽暗，应龙精魂与枪灵正在他体内厮杀。每一次力量冲撞，都让他的右半身鳞片剥落又重生。
"向北三十里..."杨戬以枪尖在冰面划出地图，天眼龙瞳穿透暴雪，"有个上古传送阵。"
瑶姬残魂忽然波动："那是...共工撞断天柱时撕裂的虚空裂缝！戬儿，太危险了！"
"比被十万天兵围堵危险么？"杨戬侧身避过一道雷箭，反手挥枪。枪风扫落半座雪峰，追得最近的天兵小队被埋进雪崩。
但更多的金甲从云层中降下。天蓬元帅的九齿钉耙虚影遮天蔽日："杨戬！陛下开恩，交出龙魄可饶你一命！"
"骗三岁孩童么？"杨戬冷笑，天眼忽然看穿钉耙虚影后的真相——天蓬真身根本不在阵中，那只是个诱饵幻象。真正的杀招来自...
地下！
冰层炸裂。九条缚神索破冰而出，锁链上刻满克制龙族的符文。杨戬旋枪格挡，三尖两刃枪上的"镇岳"铭文亮起，山形虚影挡住锁链。但符文金光灼得他鳞片冒烟。
"就是现在！"瑶姬残魂突然脱离珠体，撞向东南方某条锁链。那里藏着符阵最弱的节点！
"娘！"杨戬想阻拦已来不及。瑶姬残魂与锁链同归于尽，爆开的青光暂时撕开符阵缺口。
"走！"母亲最后的神念推了他一把，"去不周山...找你父亲留下的..."
杨戬目眦欲裂，龙血从眼角淌下。但他没辜负母亲牺牲，化身金光射向北方传送阵。身后传来天蓬气急败坏的咆哮——果然是真身藏在阵眼处！
＊＊＊
传送阵是块断裂的龙椎骨。
杨戬跌进阵心时，发现这所谓"传送阵"实则是条巨型龙骨的脊椎断面。骨壁上刻着共工氏的水纹，却掩盖不住更古老的龙族气息。
"父亲的手笔..."他抚过骨壁上隐藏的龙语铭文。应龙精魂在血脉中苏醒，引导他割开手腕，将龙血涂满三个凹槽。
龙骨开始震动。亿万龙魂的悲鸣从虚空深处涌来，杨戬听见共工撞山时的怒吼、天柱崩塌的轰鸣、还有...龙族被屠杀时的哀嚎。
景象骤变。
他站在一片猩红大地上，天空悬挂着九轮血月。远处断裂的天柱像巨兽尸骸，山体上密密麻麻插满了龙骨——正是地图标注的不周山龙冢！
"来了？"沙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杨戬猛然转身，三尖两刃枪直指声源。却见清源妙道真君坐在龙骨堆上，额间天眼被黑气缠绕，右手已完全龙化，鳞片间渗出金血。
"你..."杨戬愣住。三眼战神本该是追兵，此刻却像守墓人般枯坐龙冢。
"锁心蛊发作时，只有龙冢戾气能镇痛。"清源扯出个苦笑，扯动颈间黑色锁链虚影——那锁链另一端没入心口，"玉帝用蛊控制所有龙裔神将。"
杨戬天眼龙瞳骤缩。他看清那锁链是龙筋炼制的禁制，专克天龙血脉："所以当年镇压我娘..."
"不得已。"清源突然暴起，三尖两刃枪直刺杨戬面门！但枪尖在眉心前半寸急停，"看明白了吗？我控制不了身体。"
杨戬惊出一身冷汗。方才清源攻击时，额间天眼分明流着血泪，右手龙爪却在撕扯自己胸膛——他的神魂在与锁心蛊搏斗！
"怎么解蛊？"
"需要...应龙心头血..."清源突然抱头惨叫，黑气完全吞噬天眼，"快走！蛊虫发现你了！"
龙骨堆炸开。无数被蛊虫控制的龙尸破土而出，额间全都闪烁着天庭金箍。杨戬挥枪迎战，发现这些龙尸结成的竟是天庭诛仙阵！
"原来所谓龙冢..."他荡开一条黑龙的利爪，"是天庭屠杀龙族的坟场！"
枪灵蟠龙兴奋地吞噬龙尸戾气，龙纹瞬间蔓延到杨戬颈脉。应龙精魂愤怒咆哮，试图压制枪灵反噬。两股力量冲撞下，杨戬突然窥见枪灵的记忆碎片：
上古时期，三尖两刃枪的第一任主人正是清源妙道真君！这位三眼战神用此枪斩杀应龙后，因不忍龙族被灭族，私自放走一批幼龙。玉帝震怒，给他种下锁心蛊...
"所以您是我舅舅？"杨戬格挡时嘶声问。
清源身体剧震，锁心蛊出现刹那松动。就这一瞬，他竟强行夺回控制权，反手将枪刺入自己心口！
"取血！"战神咆哮着挖出蛊虫，"然后去天柱核心...那里有...龙族复生的..."
蛊虫离体的刹那，所有龙尸同时僵住。清源踉跄倒地，金血洒在龙冢土地上，竟让枯骨生出新肉！
杨戬急忙接住坠落的战神，以枪尖挑出蛊虫。那虫豸还想钻回清源心口，被天眼龙瞳瞪视后突然自燃，灰烬中浮现玉帝虚影：
"孽种，竟敢破朕禁制！"
虚影炸成金光，龙冢开始崩塌。杨戬背起昏迷的清源，按照感应冲向天柱断裂处。越靠近核心，三尖两刃枪就越躁动——"诛仙"与"镇岳"两个铭文正在融合！
天柱核心是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万丈深坑中，悬浮着山岳大的龙心。每跳动一次，就有新龙骨从岩壁生出。心室外守着条盲眼老龙，鳞片脱落殆尽，爪间握着半块断裂的龙碑。
"应龙之子？"老龙鼻翼耸动，"你身上有诛仙枪的臭味。"
杨戬放下清源，亮出额间龙瞳："我来化解枪灵反噬。"
"反噬？"老龙嗤笑，"那本就是龙魂炼成的凶器，何来反噬？"它用爪尖划开龙心表层，露出里面千百条挣扎的龙魂，"看清楚了，枪灵是你祖父的怨魂！"
杨戬如遭雷击。通过天眼，他看见枪灵蟠龙的真面目——正是被天庭抽魂炼兵的上代龙王！而"诛仙戮龙"的铭文，是玉帝用龙王血写的诅咒！
"要化解，除非毁枪。"老龙叹气，"但枪毁则你亡，龙魂已与你同生。"
清源忽然苏醒，虚弱地按住杨戬："还有一法...以我神躯为鞘..."
话未说完，龙冢上空传来玉帝震怒的咆哮："逆臣皆当诛！"
九霄神雷贯穿地壳，直劈龙心！老龙奋身阻挡，在雷光中化成飞灰。杨戬欲救，却被清源推开。
"记住..."三眼战神突然夺过三尖两刃枪，反刺入自己天眼，"龙魂归你...枪骸归我..."
惊天动地的爆炸中，清源神躯化作金色剑鞘包裹长枪。枪灵龙王发出解脱的悲鸣，彻底融入杨戬血脉。新生的三尖两刃枪褪去血腥，通体如白玉雕成，唯枪刃留着一道血痕——是清源的神魂印记。
杨戬跪在消散的舅舅身前，触摸枪鞘上新生的铭文。不再是"诛仙戮龙"，而是四个古体龙文：
"护道守心"
龙心突然剧烈跳动，所有龙骨共鸣成苍凉的龙吟。杨戬感到母亲残魂在袖中苏醒，与父亲应龙的精魂交织成温暖的光，修复着他龙化的右半身。
天崩地裂中，他握住新生神枪。天眼龙瞳看穿万丈岩层，直视九重天上震怒的玉帝。
"下一个，该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