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的由潘庆龄先生所译的《瓦尔登湖》,第五章的标题是“闻籁”,这个颇有东方美学意味的标题放到一本西方名著的重要章节里,特别有意味。
“籁”一般指的是来自大自然的声音,庄子的《齐物论》中,子游和子綦曾讨论过何谓“人籁”“地籁”“天籁”,我们现在有个成语叫万籁俱寂,形容周围环境的安静,出自唐代诗人常建的《题破山寺后禅院》:“万籁此俱寂,但余钟馨音。”
人生的体验怎么能只局限于书本?梭罗不舍得把美好的时光奉献给任何工作,以及无用的社交,他喜欢给自己的生活本身留出更多空间。
在这些季节里,他在大自然里走来走去,已与大自然浑然一体,他就像夜间的玉米一样在成长,它们比任何手干的活儿都要神妙得多,梭罗从中悟出东方人所谓玄思和赋闲是什么意思了。
“有时,赶上星期天,顺风的时候,我听到钟声.....听起来柔和悦耳,俨然是自然的旋律,回荡在旷野上,端的是美极了。在遥远的树林子上空,这种旋律平添了一种颤动的微弱声响,仿佛地平线上的松叶就是竖琴上的琴弦正在轻轻地拨弄着似的......”
是不是比较容易就联想到刘长卿的“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
“牛蛙的聒噪迎来了黑夜,吹皱了湖水的微风传来了三声夜莺的啭鸣声。桤(qi一声)木和杨树摇曳多姿...就像湖水一样,我心中宁静只有一些涟漪,而没有激起波涛。”
是不是比较容易就联想到陶渊明的“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从梭罗的个人经历可以得知,梭罗熟读中国经典,无论是孔孟还是老庄,从中国古典文学中吸取了很多有营养的成分。从此可以看出,潘庆龄先生把梭罗对东方美学的推崇融入到了这个标题之中。
梭罗为何选择离群索居?
梭罗建造小木屋的处所,离他最近的邻居也有一英里之遥。在他看来,社交活动通常没有多大价值。
梭罗对经过瓦尔登湖畔的火车有一段很诗意的描述,他远望清晨时分列车通过时的心情,如同他眺望日出一模一样。然而他依旧不会让火车的黑烟、蒸汽和嘶嘶声污染他的眼睛和耳朵,漫长的午后,偶尔传来的一辆车或是蚁族车马的轻微响声,都会干扰到他的沉思。
相比而言,他更享受四季给予的友情,他认为,一天之中大部分时间独处,是有益于身心健康的。他爱独处。“比孤独更好的伴儿,我从来还没有发现过。”
梭罗在进入树林的几周时间里,丝毫没有被孤独感压抑过,不过有一次,他也曾经怀疑,是不是需要有一个近邻相互交往。但随后他意识到,真正的友情在他屋子周围每一个声音和每一个景点中,从此他不再有这种想法。
他把自己的人生当做是一种试验,他远远地看待自己,就像看着别人一样。他说,太阳、风雨、夏天、冬天——大自然的纯真和恩惠是难以描述的。大自然抚慰了他的孤独,他的最美好的时光,是在春秋两季持续暴雨时,他听到暴风咆哮,大雨瓢泼,在暮色中,他的思绪生根,慢慢舒展开来。在他看来,有了思考,我们就会心智健全,欢欣若狂。
“通过心灵有意识的努力,我们就可以超然独立于各种行动及其后果之外,世间万物,不管好坏,都像激流似的从我们身边逝去。”这是梭罗作为超验主义者的一段集中表述。
这不禁让人想起李元胜的一首诗歌,《我想和你虚度时光》:
我想和你虚度时光
比如低头看鱼
比如把茶杯留在桌子上,离开
浪费它们好看的阴影。
我还想连落日一起浪费
比如散步
一直消磨到星光满天
我还要浪费风起的时候
坐在走廊发呆
直到你眼中的乌云
全部被吹到窗外。
我已经虚度了世界
它经过我
疲倦又像从未被爱过
但是明天
我还要这样 虚度
满目的花草
生活应该像它们一样美好
一样无意义
像被虚度的电影
那些绝望的爱和赴死
为我们带来了短暂的沉默
我想和你互相浪费
一起虚度短的沉默
长的无意义
一起消磨精致而苍老的宇宙
比如靠在栏杆上
低头看水的镜子
直到所有被虚度的事物
在我们身后
长出薄薄的翅膀
人生短暂,不可以重来,很多时候我们匆匆忙忙,疲于奔命,过着自以为没有被浪费的人生,事实上,不是我们拥有了工作,也不是我们拥有了生活,而是工作和生活奴役了我们。工作原本只是为了让我们拥有更好的生活,而我们往往为了工作而忽略了生活本身的美好。
正如豆儿小姐姐在为什么你写不出鲜活有感染力有灵魂的文字?梭罗告诉你答案的留言中提到:
《从动物到人类简史》介绍农耕文化也说:不是人拥有了粮食作物,而是粮食作物占用了人,把人拴在一个地方不能动。
我们的人生理应积极进取,向着太阳不断地生长绽放,这是任何一个生命,不论是动物还是植物的本能,但是,我们只在自己真正热爱的事情上积极进取,我们只在成全自己这件事上孜孜不倦,我们所做的一切,是为了绽放,是为了享受生命的美好,而不是被各种表面的东西——金钱、权势、工作、情感、家庭圈住。
所以我们真的应该从梭罗的《瓦尔登湖》里,去汲取生活的甘露,去体验丰富多彩的人生,去大自然中找到内心真正的安宁,去问清楚自己,“我”之所以为“我”真正的价值所在。
对于我而言,阅读和写作是我终生信仰,这句话不是在说说而已,而是我真正找到了我的人生价值所在,我之所以我最独特的地方所在,所以我会浪费我所有的时间在读书写字上,如此我的内心才能得到安宁,才能开出一朵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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