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因为她和我一样有难言之隐吗?我们此刻的沉默是因为我们知道我们将要彼此交换重要信息前的惶恐和紧张吗?
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則为生,散則为死。聚散两依依,生死两茫茫
第二十章 死(上)
“ 贝拉,你真的给我放了小木棒在防护服里?“我想我必须要说点什么,否则我是走不到梅达谷的。
“Andrew,其实木棒并不一定是要人来用的,猴子用得比人还好。“
“猴子?“
“孙悟空啊!你不觉得木棒在他手里更显神威。”
“人猿泰山是猴子吗?“我想起我之前的代号,顺嘴问道。
“孙悟空是猴子吗?”贝拉反问。然后我们又沉默。
贝拉这答非所问,或是答得太含糊太艰涩,难道是因为她和我一样有难言之隐吗?我们此刻的沉默是因为我们知道我们将要彼此交换重要信息前的惶恐和紧张吗?
贝拉用她的木棒要交换我的什么昵?伊米吗?
我突然想起苏格兰高地的雪,想起漫天的雪花和静谧屹立的山。如果没有那挺立孤独的山,再美的雪舞也持续不了多久。那纯洁清冷的薄片落入地面,随即就成为一点潮湿,如果是在城市的路上,那就一坨肮脏。只有雪与高山,缠绵着最深刻的忠贞,动得更优美,静得更沉稳。我的眼睛有些潮热,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是因为心中有了一份爱的孤独还是遭遇苍茫的无措?
“你说这个冬天伦敦会有雪吗?“我问得失落。
“你想看雪吗?“贝拉问得兴奋。
这有什么可兴奋的,就算是我想看雪,现在到哪里看去?再说我想念的是苏格兰高地的雪。不是想看,是想念。
“干脆我们看雪去,怎么样?“贝拉说得如释重负。我听得一头雾水。反正我的生活已经全是迷雾了,再多一点也无大所谓。但是和贝拉,难道她也能合体?如果真的也要合体,我合还是不合?
看到贝拉在等我的答复,想到即使不交换木棒的信息我也得请她帮忙红盒子的事情,我赶紧说:“好啊好啊,但是要去哪里?怎么去呢?“
”我们骑车去,到了你就知道了。“贝拉和伊米不一样,贝拉征求意见时等答复,回答问题时有答复。伊米的问询就是行动的预警,伊米的回复就是不知道。这世界上真有伊米这样的人吗?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去做?而且还一定要去做?
“这儿正好这里离我们存车的地方也不远。“贝拉说。
”可是这里离你们家很远啊?你怎么会把车存到离家很远的地方?“我使劲突出了“远”的发音。
”这有什么办法呢?政府天天说鼓励说要减少碳排放,鼓励骑车。但是连个自行车存放处都不好好规划,就像我们家门口,那么多空闲的机动车停车位,怎么就不能改成自行车停放处呢?我们写了很多邮件,组织了居民签字请愿,都无果。还好后来终于有了这个自行车棚项目,我们提交了申请在等待名单上也等了很久。最后,终于在离我们不太近的地方等到一个位置。还好,我主要以走路为主,周末我们出去才会骑车。你想想在伦敦,有多少人家能有自行车的位置,再说很多老的公寓楼,像我们家的,也没有电梯,楼上楼下搬车,可能吗?真的想不明白,是鼓励骑车呢还是不鼓励骑车?!再不限制汽车我们就都得得‘城肺’了。嘻嘻,不好意思,我有点小激动。“看不出贝拉也有不平静和时候,她的这种小激动,你别说还是挺可爱的,就像大家平时说的“小学老师可是不好惹的”,尤其还是数学老师。
“Andrew,你笑什么啊,我说得有问题吗?“贝拉自己却是先笑得灿若樱花。
在自行车棚里取出她的自行车,我有点老土,这是什么自行车啊?这怎么骑啊?
“不好意思,我们只能申请到一个自行车的位置,所以Ben就改造了这个车,Ben特别喜欢机械,他以前是开飞机的,没有几个RAF飞行员是不喜欢机械的。但是我保证绝对好骑的。“贝拉说。
一辆普通自行车大小的双人座车,虽然是两个座位但是只有一个把位!骑上去后和合体还真有点相似。想像Ben和贝拉周末骑行在伦敦的郊外,郎才女貌,君情妾意,倒也真的让人心生羡慕。我和伊米也能有这样的周末吗?她现在已经不能再飞了,我是不是也应该做一辆这样的车呢?
骑上去的感觉出乎意料得好,我觉得除了Ben的用心和机械天才,估计花费也不菲。如果我也想和伊米有一辆这样的车,估计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天已经很黑了,只有一个小小的车灯,不知道贝拉是如何能记得这路,七拐八拐,左转右转,我早就没了方位。好像心开始定下来,跟着贝拉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数学老师,应该不会迷路的吧。这心一定,骑车的各种享受就都不期而遇,身体的舒筋活骨让心情也平坦熨贴,那些烦琐的各种事情,那些卑琐的各种情绪,那些阴霾、沉重,走不出的黑暗,迈不完的坎坷,脱不开的束缚,理不清的规则……都通通随那风而去......我按了下车铃,叮铃铃,划出一道流星般的闪烁和美丽。精神气从心底起:任凭风如丧钟,雾似飞网,我自逍遥。
估计骑了得有一个多小时,我的身体开始热气腾腾,呼吸也开始呼哧带喘,四肢开始疲累,看贝拉,没事儿人一样,看来我的体力根本没法和贝拉的比,相形之下,有点汗颜。
“到了。“贝拉说。下了车,凭借着月亮的光亮,挺奇怪的今晚居然有月光,感觉好像是离Richmond 公园不远。这远处的山,月下的林,还有清新的空气,娇羞的嫦娥,安静而美好,疏离而亲近,一切仿佛初相遇。就地在这里坐下,这一刻的人生如此如诗如画。我们怎么就能错过这些呢?我们每天奔命式的忙碌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是一道很特别的门,混杂在灌木丛中,不仔细看甚至觉察不出是门。直到贝拉掏出一张卡片,贴进一处孔洞,听到“哔哔”的熟悉的电子声音,就仿佛一下了被拉回当下,每天奔命式的忙碌不就是因为这些电子和这些电子带来的已知和未知,刺激着我们永远没有满足的欲望吗----我们从哪里来?要往何处去?
“Andrew,你不怕黑吧,如果怕黑,你就拉住我的手。“贝拉说,好像我是她的小学生。
“你都不怕,我会怕吗?“我笑着回应,心想拉你的手,就算是伊米不介意,Ben也不会饶了我吧。
“还有安检你就按照语音提示做就好。再有最好不要说话,除了回答问题。“贝拉说。
我靠,摸黑安检不能说话,这是什么阵式?我们这是到哪儿了?我们来这里干嘛?
看雪?在这个门后会有苏格兰高地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