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兵打仗有三十六计,写文章也是一样,恰当运用策略会将文章推向读者内心。
天津诗词社社长寇梦碧先生曾提出过词学的八字标准:情真、意新、辞美、律严。梦翁毕生心血,尽注于词,成就极高、享誉当代,有《夕秀词》问世。他认为,一首词一定要具备以上几点,才能称其为好词。“意新”意思是写词要注重新意、新境,要写出前人没写过的东西。的确,尤其在这样一个草根文学作品层出不穷的年代,想要脱颖而出,不出奇制胜,谁会发现你呢?文章不老套,让人眼前一亮,才是写文章需要细心琢磨的地方。
舒老师在书中举了几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例子,涉及到了杜甫、鲁迅、简媜等作家的作品,值得注意的是,杜甫当年在写这句话的时候,“语不惊人”的“惊人”可不是如今被曲解的“故作骇世之论的取宠邀名之辈”。惊人的语言一定是达到一定境界富有美感和深意的文字,按舒老师的观点即具有“画面感、音乐感、新鲜感”的文字。他们的文字有时会出奇制胜,瞬间征服读者。让我们来学习一下。
简媜是舒老师非常喜欢的女作家,她在【造语】篇推荐了简媜的两篇文章《渔父》、《解发夫妻》。舒老师是这样评价简媜的:“台湾的简媜是个将散文写得如诗一般惊心动魄的作家。她将女作家惯有的清丽婉约与一种瑰伟卓荦、磅礴丰沛的张扬的生命力结合在一起,形成自己独具魅力的风格。”我们可以通过阅读这两篇作品中的一些片段来理解舒老师的观点。
先看这样一句话:
我是她胸襟上的丝绣帕,髻上的红彩花,岁月碾过的茅茨土屋里忽然照见的一只乳燕。
连着三个比喻,第三句由静化作动、由短及长,共同表达一种欣喜珍爱的情感,娓娓道来,引发情思摇曳。
类似这样的句子在简媜的文章中也有不少:
我像个爬行的婴儿在大地母亲的身上戏耍,我偶尔趴下来听风过后稻叶窸窸窣窣的细语,当它是大地之母的鼾声。这样从午后玩到黄昏,渐渐忘记我是人间父母的孩子。
竹箩的边缝有一写鱼鳞在暮色中闪亮着,好像鱼的魂醒来了。
这是简媜《渔父》中的句子,修辞手法用到如此纯熟的地步,也达到一定境界了。读着她的文字,仿佛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跟随着她的笔在走,比喻手法用到这个地步,也是绝了。
一切都是出乎意料的惊喜,如《渔父》中第一句“渐渐忘记我是人间父母的孩子”,给前边的这个比喻句增了色。前文将我比作了“爬行的婴儿”,这本无十分吸引人,而后面的忘我境界却让人印象深刻,心头为之一振;第二句中的鱼鳞在暮色中闪亮,这本是可以观察到的,无过多特色,而后面一句比喻,将此句推向了惊人:好像鱼的魂醒来了。顿时感受到了简媜文字的瑰伟且鬼魅,将闪亮的色彩与魂魄做了对接,使人看罢惊心动魄,加深了情感程度。
再给大家提供几个句子,是《解发夫妻》里的:
他告辞,她亲自送到寺门,最后一次步履相和,两人都落地无尘。他说:“请留步。”她目送他下去,直至人影都无。一转身,转手摘了一叶赤红菩提叶,一面行一面嗅,原来春在枝头已十分。
语言柔美清婉,禅意十足。最后的释然,点睛一笔,意蕴深长。
此外,舒老师讲了讲读现代诗的标准:“造语VS寻情”,凡寻情的,在内容上炫奇立异的一概略过;只有造语的,精工于技艺的部分才细细品咂。功利地挑拣出诗中的零珠碎玉,企图以诗人的敏锐语句来刺激自己日渐麻木的文学肌体。
节选一段简媜的《解发夫妻》诗中的句子:
你和他
原是滴水粒米的寻常夫妻
车水马龙里守一份从容
燃香灯黄前悲天喜生的修持
梵世夫妻的菩提也
挡不住浊世的汹涌
谁能想象你解发的刹那
胸口逝水般的滔滔
简媜《解发夫妻》中,作家只是描写了夫妻的寻常情感,用造语的方式,将寻常的印象和经验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组合到一起,这才是真正好看的文字。
舒老师说过:避陈词滥调如避蛇蝎。杜绝陈词滥调,是我们文学爱好者永恒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