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男靓女风华正茂生逢民国乱世,
戏耍军阀装修洋人尽显侠肝义胆。
第四节:凤落梧桐
四十八、心怀忐忑见恩师 卿爷城府神难识
侯富車和扈仁俩人离开翠茗苑,分别坐上两辆黄包车,疾驰离去……
侯富車先回到小阁楼,从箱底取出一件东西,他要去见一个人,这个人是他回天津后一直想见却没有勇气去见的人。他要去的这个地方是他一直想去,却胆怯心悸的地方。他不知道下了多少次决心,却又一次次地打了退堂鼓,今天若不是迫不得已,他还是要等到时机再成熟一点之后,去见他。这个人就是七年前给他五块大洋,勒令他离开天津,没有他的许可不许返回的青帮大佬——荣稼卿。然而,他却没有遵照卿爷的训诫,六年后擅自回到天津,不仅如此,还公然拉大旗作虎皮,假借卿爷的名号,在法租界活动一年有余。虽然并未做出什么辱没卿爷名望的事情,但其不恭不敬的行为,早已触犯了行规戒律。他平时想了很多见荣稼卿的说辞,可现在下定了决心,却如同要参加考试的丑学生,紧张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觉得身体里面心跳在加速,可身体外面却冻得瑟瑟发抖。
已退隐江湖的荣稼卿,居住在英租界一处不起眼的小胡同内,侯富車在胡同口便下车徒步走进胡同,大老远只见一人在胡同里扫地,侯富車一眼就认出那是荣稼卿的管家——黄霸。那头狮子狗的形象,在侯富車的记忆中永远也无法抹去。没想到的是;卿爷已经退隐江湖,他也一把年纪了,却依然不离不弃地追随左右,可谓忠贞不渝。侯富車走到黄霸跟前恭敬地道:“您是黄老先生吧?”
黄霸直起腰,晃了晃耷拉在眼前的花白头发,眨巴着一双不仔细找都找不着的小眼睛,面无表情语速平缓地冲着侯富車道:“哦,是侯先生呀?进屋吧。”
侯富車只是在七年多前与黄霸有一面之交,那时的他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学生,今天见面,黄霸却像是遇见了老邻居来串门儿一般。这让侯富車心里不禁“咯噔”一震:莫非卿爷早已知道我会来此?若确实如此,我在天津的所有动向,他老人家一定是了如指掌,然,却不显山不露水。难道就在等待我的到来?……罢!君子坦荡荡,既然来了也就豁出去了,一定要当卿爷的面把内心的想法如实禀告。遂跟着黄霸进入荣宅……。
上了两级台阶,进入一道双开门就是堂屋,面对正门的右前方有一扇门,透过门上半部的方格窗,可以看到后院。黄霸将侯富車领进堂屋后,不温不火的说:“请侯先生稍等,我去禀报卿爷。”说完,径直出后门并将门关上。
堂屋里只剩侯富車一人,他仔细观察屋内陈设,想从中寻摸荣稼卿目前的境遇。客厅左边摆着一个木制柜台,柜台上有几件只有瓷器店才能见到的补碗刻字的工具。柜台后面一面墙全被货架站满,货架上摆放着各式造型别致的陶瓷娃娃,和各种规格的碟碗杯勺等家用瓷器。中堂依然供着一尊“雷神”,比七年前侯富車见过的那一尊要小了许多,不过造型更精致,色彩更艳丽了。神龛前的条案上没有什么供品,放的都是一些生活日用品。条案前有一张小圆桌,圆桌的左侧有一只旧藤椅,藤椅上铺着棉垫子,看来这就是卿爷固定的坐席。桌子底下塞了几个小板凳,可能是来客或者是黄霸平时坐的。堂屋的右边是一间屋子,关着门,兴许是书房或者是会客厅、卧室。侯富車还不及多想,黄霸已回到堂屋,对侯富車说:“卿爷在忙呢,叫你到后院说话。”从他的脸部表情,看不出是喜还是忧。但话语中的一个“叫”字,就足以让侯富車心潮起伏。
出到后门是荣宅的后院,深度足有五丈,宽度也不下四丈。右侧是一排平瓦房,分别是卧房和厨房。左侧沿着围墙搭了一溜茅草棚,茅草棚里摆设着各式各样的瓷娃娃毛坯,墙角处砌了一个小火窑。院子中间支了一个木工作台,荣稼卿背朝侯富車,在工作台前专心致志地捏着泥娃娃。从背影看,年过花甲的体魄,依然伟岸健硕。黄霸将侯富車引进后院后,便进到厨房,厨房里冒着炊烟,有位老妇人在干活。环顾四周,整个后院只有荣稼卿一人,侯富車三步并着两步来到他身后,单膝跪地颔首垂目道:“晚辈,胖猴子侯富車给卿爷请安!”他永远不会忘记卿爷赐予他的“胖猴子”绰号,再次见面他,便不失时机地喊出,无疑是想拉近两人的距离。
荣稼卿似乎耳背的严重,用搌布擦着手,欣赏着自己的作品,自言自语道:“嗨!小时候学手艺时,老人说;学门手艺一辈子都不吃亏,这到老了才悟出其中道理。”他好像完全沉浸在自我陶醉中,从不同角度观赏着自己的作品。慕然间,像是偶然发现一人跪在他身后似地,异常惊讶地:“呦!这不是富九爷吗?快快快!黄霸,快把九爷扶起来,老朽怎能承受得起富九爷如此大礼,真是折杀老夫呀!”
黄霸摇摇晃晃地从厨房跑出,上前搀扶侯富車,被他执拗拒绝,并仰面望着荣稼卿抱拳拱手道:“卿爷,晚生知道有错,但错出有因。今斗胆前来拜谒,一则当面诚谢七年多前卿爷的救命之恩,二来向我生命中唯一敬仰的长辈,倒一倒这些年心中的郁闷。待我把话说完,是莠是良悉听卿爷教诲。”
荣稼卿终于正眼看了一眼侯富車,在工作台旁的一张破藤椅上坐下。拿起工作台上的一个银质烟盒,从里抽出一支烟,指着边上的小板凳,不温不火地道:“坐下说话吧!”
“谢卿爷!”侯富車内心的恐惧终于得到一点宽慰,但依然不敢有丝毫闪失,否则一切努力都将白搭。故直腰直背挺胸收腹地在板凳上坐稳后,满脸挂着真诚感恩戴德的表情道:“七、八年前,若不是卿爷强令我离开天津,我早就成了那些毒贩刀下鬼魂,哪里还有今日。如此大恩大德,晚生没齿难忘,就是做牛做马也难报与万一。在此请恩人接受晚生一拜!”说着话侯富車已起身,面朝荣稼卿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朝着荣稼卿磕了三个响头。
荣稼卿依然正襟危坐,一团经过肺腔过滤后,再从鼻腔里冒出的青烟,摇摇升腾。遮罩着一双炯炯闪光的明眸,犀利地从里到外扫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此刻,眼中终于掠过了一丝暖色调的柔光。八年前赠与这个素昧平生的后生五块大洋,又逼他离开天津,的确是救了他一命。原以为他并不知道我的良苦用心,没曾想八年过去,他依然耿耿于怀,还做出如此举动。也难为这后生了!荣稼卿摊了摊手道:“坐下说话吧!你也为‘拒毒会’立了一功,后来分析,那场大火是毒贩为了毁灭证据,内部起了纠纷并相互残杀而为。也算是咎由自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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