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的小家人多。一个老实木讷、没什么赚钱的头脑却正直淳朴的农民父亲。一个有主见、会持家却无奈有严重眼疾的主妇母亲,加上一个痴痴傻傻的爷爷和我们四个打打闹闹长大的孩子。村子里多是像我们这样的七口、六口或者五口之家。那时,长在村子里的我们多是生在这样“人口可观”的清贫之家,印象里绝不知道小康是怎么生活的。
印象中那时的日子辛苦而拮据。为了家人,那时村里的人家都种了很多庄稼,三季的稻谷、大片的花生和棉花,镶嵌在田地里小片分散的油菜……(记不太清各种农作物的先后顺序了)父母亲们总是刚忙完一季稻谷忙下一季,好不容易忙完最后一季的插稻谷,又得忙着收花生,忙完了收花生,没多久又得准备收棉花,然后又是收稻谷,收油菜籽……就这样一年又一年没什么休息的操劳下来。孩子们呢,还小的时候会被带到田埂上看着大人们劳作,慢慢的大一点了可以干活了就跟着各自的父亲母亲学着插秧收棉花,那时候再怎么害怕田地稻苗里的大蚂蝗和棉花叶上的毛毛虫,都要一边哭一边干的。碰上我家这种兄弟姊妹多还年纪相差四五岁的,别说干活帮不上什么,吃都是个重要的问题。小时候别说什么零花钱或者零食了,就是每周能吃到有肉的菜的机会都不多,除非逢年过节!家里但凡有一点和白米饭不一样的吃的,我们总是吃着抢着哭着消灭的……那时的日子如今回忆起来一言难尽,拮据又难忘的记忆却犹新。
但那时的我们又都是在容易满足不过的。所有的父亲母亲们会为了一阵正值时节的及时雨奔走相告,会为了一件新置办的家具兴奋许久,会为了自家庄稼的丰收和卖庄稼的小小收获笑的合不拢嘴,会为了家里小孩从学校领回的高分成绩单而无比欣慰和自豪……而我们这些孩子们呢,会为了偶尔一顿有鸡、鸭、鱼或者肉的饭菜欢欣雀跃,会为了母亲买来的廉价零嘴争抢嬉闹,会为了夏日里一根三毛七分的冰棍儿满足得不得了,会为了近亲远邻送的几件不那么合身的“新衣裳”兴奋好一阵子,还会为了过年的各种吃食和大年三十晚上收到的几十块钱的压岁钱激动一整宿……在那拮据的记忆里,幸福真的很简单,简单到只是对最基本的物质的小小满足,简单到时间一冲就冲淡了。
如今二十二岁的我再也找不回七岁时候的自己对那条常和母亲赶集的街道的无限憧憬和对那根三毛七分的冰棍儿的渴望了……
——二零二零二月一日 随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