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北海正值秋季,这个弯弯凋零的季节让本来就没有阳光的海域显得更加萧瑟。好在这里的主人胡越很热情,他先是给了我们几件秋装(我自然是不用的),紧接着温了壶十八年的花雕。我们畅快的在他的家里喝酒聊天。他的家很大,但算不上华丽,据寇云说整个北海都是他们家的。
一起被请来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南海的树渡另一个则比较神秘,只见他从头到脚都用黑布包裹着,也不说话,分辨不出来是男是女。
胡越是典型的北方汉子,性格好爽,身长七尺有余,青铜色的皮肤上刻满了肌肉的线条,一双炯炯有神的环眼镶嵌在他那如豹子一般的头上,挺拔的鼻梁下面是稀疏的黄色“八字”胡须。他说起话来像打雷,做起事来似疾风。由他做东家,任何客人都会乘兴而来,尽兴而去的。
树渡则不然,从小生活在南海的他生来就带着细腻的心思。他个头不高,皮肤白皙,动作优雅,举止斯文,宛如画中的美男子。一同来的神秘男子仍旧没有说话,也没有把缠在身上的布条揭下来,他只是端坐在酒席的一侧,静静的坐着,或许是室内的灯光太过黑暗,我甚至看不到他的眼睛。寇云、胡越和树渡并没有跟他说话,他们显然习以为常了。
“老朋友们近来可好?”胡越的炸雷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好是好,只是不曾想过你胡老弟这一次竟然要做东,还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女儿红!”树渡边说着边用筷子夹起了身边的鱼生。
“这不是女儿红,这是花雕,是我珍藏了三十年的花雕!”胡越的声调明显低了下来,宛如春雷般沉闷,“不过你尽可放开肚量,我存了整整二十坛呢。”
“花雕?为什么成了花雕呢?”寇云说道,“如果可以,我倒是很想听一听。”
“寇云老兄,就不要再把盐巴撒在别人的伤口上了。”树渡用同情的口吻说道。
“无妨,”雷鸣声再次响起,“我的祖先做过商朝的将军,因战功封土于此,而后几经战乱,家族势力大减,直至十八年前,军队所剩无几,我的父亲才决意要带着整个家族南迁。父亲说此去前途渺茫,我又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为了能够给胡家留有一丝血脉,便令我留在了北海,刚好那一年妻子给我生了一个女儿。”说到这里,胡越的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那笑意短暂的让人心疼。“我兴奋的找了二十坛上好的黄酒,挖了一个酒窖把他们埋了下去,就等着女儿出嫁的那一天,拿出来一起喝掉。可是天不遂人愿,在北海的一次海啸中,我失去了她,到现在,刚好是十八年。于是我拆了酒窖,约了你们一起来喝这花雕酒。”
“你女儿死后,你就没有想过什么办法把她救活吗?”寇云问道。
“该用的办法都用了。传说中的天山雪莲、长白山上的人参鹿茸等我都去打听过,最后终于在极乐山遇到一个叫石礼的老人,他教了我一种可以令人起死回生的法术,但前提是需要一个人心甘情愿的牺牲掉自己的性命,也就是所谓的一命换一命。我当然可以为了女儿牺牲一切,可我死了就没有人能够施法了,我的妻子又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忍心再失去她,于是我隐藏起来了这个秘密。去年我的妻子也去世了,临死之前我把事实的真相告诉了她,祈求她的原谅。她没有怪我,说生老病死是每一个人都要经历的过程,让我不必难过,她还说“换命之法”毕竟是传说,以后还是谨慎使用为好。”胡越越说越激动,一时间眼泪沾满了眸子。坐在一旁的寇云和树渡沉默许久,淡淡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