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母亲&73

刘小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她从来没有睡过这么踏实的觉,既没有悲伤,也没有绝望。从侄女出事后,她足足有两天两夜没有合眼,身体上的疲乏感少了很多,可心里的苦还是那么厚重。要不是她的心中还有牵挂,她多想这一觉睡过去就不要再醒来了。

刘大树凑到她的跟前,把盒饭递给她,满眼关切的轻声问道。

“妹子,舒服点了吗?”

刘小兰不想吃饭,也不想搭理这个让她一次次失望的大哥,她把那双哀怨的目光从那碗盒饭转移到躺在她对面病床上的妇人。

“来,吃点吧!”

刘大树说着又把盒饭摆在她的鼻尖下,想让这碗他花了二十多块买的盒饭勾起他妹子的食欲。人是铁,饭就是刚,不吃饭怎么能养足精神。刘小兰死的是侄女,而刘大树死的是自己的女儿,他会不难过吗?可难过也得过,刘大树没有让悲伤的火苗越烧越旺,他反过来安慰自己,“人死了就死了,我也不定哪天就死了,我哭也一天,笑也一天,不如一天几杯酒混吃等死算了。”

盒饭的香味直往刘小兰的鼻尖飘,她只好把头又往另一边望去。刘大树以极好的耐心又凑过去哄劝一番。

“妹子,你饭也不吃,觉也不睡,你这是要赶着欣儿去吗?”

刘大树说着将盒饭放在了床头柜上,他瞪大着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刘小兰。

这时,旁边的那个女人开了口,她的样子显得有些难为情,她犹豫了一会儿,把那双羞怯的目光投向刘大树。

“大哥,你……要不先把那份盒饭给我吃?”

周桂香说的这个请求,让刘小兰和刘大树都愣愣地望着她,她以为他们在嘲笑她,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又说。

“我给钱,这盒饭你多少钱买的?”

“这个盒饭二十五块一份呢!”

刘大树故意气大声粗的回道,其实,他是想把这话也说给他妹子听,好让她也念念大哥对她的好。

周桂香听到这个价钱就不再出声,她吃不起这么贵的饭菜。女儿每个月只有五千块钱汇回来,她现在已经病入膏肓,不得不请了一个医院里的清洁工阿姨护理,每个月给她一千元。这位清洁工阿姨叫施凤菊,五十多岁了,在这个医院做了十几年的清洁工,做事一直非常认真利索,任劳任怨,在医院里很受医生护士的尊重,大家都亲切的叫她施姐。

施姐见周桂香病到这个份上还没有一个家属来陪同,热心善良的她时不时的给周桂香端茶,送水,给予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她当年也是遇人不淑,婚后他的老公就变了脸,稍有不顺心,就拿她撒气家暴一番。有一次施姐只是因为和婆婆闹了一些矛盾,她的老公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她打断了一根肋骨,鼻梁也被他一记重拳打歪了,现在细看也能看到鼻梁不正。施姐不堪忍受婆婆的古怪,更不堪忍受这种长期的暴力,她不得不带着一双儿女净身出户。

本来医院里是不允许清洁工在工作期间兼职做护工的,施姐和周桂香同病相怜,她不由得同情这个孤苦无依的女人。于是,她才费了很多口舌说服了院长。为了兼职护工的同时不影响自己的本职工作,施姐自觉将自己的工作时间延长了四个小时,这不仅没有影响她的工作,她反而做得更加细致,这更让医院上上下下对她升起了一种敬佩之心。

周桂香知道请个护工少说也得三千多,她请了护工就没有钱吃饭,可她现在这个样子又不得不请个人来护理。她将自己的亲朋好友都想了一遍,却没有一个人可以求助,这时,热心的施姐成为了她唯一的求助对象。这天上午,施姐给她打了一壶开水回来时,她揪着她的袖口,眼里充满了祈求,可怜巴巴的说道。

“姐,你要忙得过来,能不能帮帮我?”

施姐一会儿没有明白周桂香的真实意图,她轻轻的将开水瓶搁置在床头柜上后,拍了拍床沿,一屁股坐下去,充满善意的望着周桂香说道。

“桂香,你放心,你有事随时叫我,我忙完就来帮你。”

周桂香感受到了她那双温热的手掌传给她的热度,她反过手来紧紧的握住施姐的手,话还没开始说,眼泪先流出来了,她一边抹泪,一边凄凄惨惨的说。

“施姐,我也没几个日子了。要不是想再见到女儿,我早死早超生,也不连累了孩子。你也知道我的女儿在美国,她要赚钱给我治病陪不了我,我家里还有父母,所有的重担都压在我女儿一个人身上……”

施姐听到周桂香说她的女儿,她也想到了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是像她女儿一样挑起了一个家庭的重担。这些年,她也没有找一个男人分担她的苦痛,只是为了给予孩子们全心全意的母爱。现在大女儿上大学,小儿子上高中,前夫又成了家,这些年没有出过一分钱一分力。想想自己这些年做了清洁工作后,回到家里还要做手工,多多个日日夜夜的辛劳,全都化作了眼泪流出来。她这一哭起来,比周桂香还哭的凄凄惨惨。

周桂香不知施姐心中的苦,见她哭得这么伤心,以为她是同情自己,周桂香一把抱住施姐附在她的耳边又凄凄沥沥的说。

“姐,越是要死的人了,越怕孤独。医院里有人陪着,我的心里踏实。我要回去,一个人冷冷清清的,我这心里荒凉得很。我的父母也老了,还不知道我得了死病,我也不告诉他们,让他们不要活在白发人送黒发人的痛苦中……”

“桂香,你别丧气,只要活着会有希望的。”

施姐哭了一阵后,心情慢慢的平复下来,她知道周桂香命不长了,在心里为她叹息,嘴上却为她打气。

“施姐,我自己的情况我还不清楚,我就等着我女儿回来,她再过几个月就会回来了,她说那里过新年就会有假,我就盼着自己能熬到那个时候见上我女儿一面。”

周桂香说着坐直了身子,直勾勾的盯着施姐,她在心里思索了一下该怎么把话说出口,她想好了便说。

“姐,这几个月……你就忙里偷闲护理我一下。”

施姐听到她这话愣了一下,周桂香忙又说道。

“姐,护工多少钱一个人,我给钱的。只是……我……能动的就自己动,只要你抽空给我洗个澡,洗洗衣服,扶我上厕所……”

周桂香那句我只能给你一半的工资还是没有说出口,她不知施姐是什么意思,想听听她的想法再说。施凤菊不好直接拒绝这样一个病人殷切的盼望,她想了想,把她的难处说出来。

“桂香,我不是不愿意帮你,实在是抽不出时间。你看,我这里忙完,回去还要给小孩洗衣做饭,做完事,还要做手工,你想想我的两个小孩上学得花多少钱,医院里就三千多一个月,我不做点手工补贴家用,真也活不成了。”

周桂香听到施姐的这番诉苦,她不知还要不要继续这个请求,她想了一下,想到了另一个说法。

“施姐,你这日子也够难的。你每个月做手工能做多少钱?”

“平均下来,也就一千五百左右,我们拿回来做的单价低,我每天晚上九点多开始做,一般都做到十二点多。”

周桂香听到施姐的一番话,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找到了底气。

“姐,要不这样,你晚上别做手工了,到这里帮我一下,我也给你一千五百块,白天你就工作的时候顺便看我一下,晚上也不用你一直看,你看怎么样?”

施姐把周桂香这个提议在脑袋里想了几遍,她心想着可以带着手工在病房里来做,做一点是一点,这样又做了好事,又赚了钱,于是,她便欣然答应了周桂香的请求。她见周桂香经济困难,只收了她一千元,便以一个全职的护工尽心尽力的护理她的病人。

周桂香得到这个肯定的答复,心里又踏实了不少。当施姐说每个月只要她一千元的护理费时,她真是感激涕零。女儿每个月汇回来的五千块,除掉这一千,再除掉住院费,医药费,剩下的做生活费,勉强能支撑她活过这些日子。周桂香在心里盘算了几番,决定一再减免药物,这样就不会出现超支的情况加重女儿的经济压力。她这样想着,心里感到这些日子从未有过的舒畅。

周桂香的女儿徐美美在美国的日子也过得步步艰辛,她换了一份工作,去了一个超市当收银员,工资也没有比以前的那份工作高。每个月发了工资就要往家里汇款,妈妈这里五千,年迈的外公外婆那里两千,然后自己在美国还要租房,吃饭,根本没有余下的钱花在自己身上。

她的这份难处周桂香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已经对太多的事感到无能为力,生活的压力和病痛的折磨已经一点点的麻痹了她的神智,她不再害怕死亡,有时甚至渴望去到她认为的那个极乐世界。

现在这份盒饭的香味已经灌入她的鼻孔了,她却没有了刚刚那升腾起来的食欲。正当她在想自己的午饭该怎么安排时,她听到了刘大树粗矿又豪爽的说话声。

“大姐,你说的什么话,一碗盒饭是什么事,你就先吃吧!等她什么时候想吃我再去买。”

刘大树说着朝着刘小兰望了一眼,然后端着那盘盒饭越过刘小兰的病床走到周桂香的病床旁把那碗盒饭递给了她。

周桂香先是感到意外,然后又很感动的望着站在她身旁的如她前夫一样魁梧高大的男人,她的心里不由得又生出一种悲凉的情绪。

“谢谢,我……就先吃了。”

刘大树看着周桂香显得有些犹豫的样子,忙笑着说道。

“快吃吧!等下凉了吃不了。”

周桂香再也不客气了,突然精神十足的端着这碗盒饭狼吞虎咽。她昨天晚上就喝了一碗粥,今天早上也没有吃东西,她为了省钱,只能骗施姐说自己胃口不好。现在,她闻到这股菜香,像一头饥饿的狼扑向他的猎物。

刘小兰看着她这副可怜又狼狈的样子,心里长长的叹了一气。

“唉!都是苦命的人。”

周桂香才吃两口就开始作呕,她干呕了一阵,什么也没呕出来,她又继续端着饭盒大口的喂自己吃。她一定要把这碗饭全吃完,晚上就省了一顿。

“大姐,你没有家人护理吗?”

“没有。”

周桂香的嘴里塞满了饭菜,她一边吃力的咀嚼,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

刘大树看着这个女人骨瘦如柴的样子,便小心翼翼的问。

“大姐,你这是什么病来住院的。”

“死病。”

周桂香说完这两个字便抬起头瞅了一眼站在他面前把她当怪物一样审视的男人,她苦笑了一下,放慢了咀嚼的速度,直到嘴里的饭菜全部吞了下去,她才又说。

“宫颈癌晚期复发了,日子得倒着数了。”

她的语气和脸上的表情都显得漫不经心,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她显得很坦然。她望向躺在她对面病床上的女人,便直接了当的问站在他面前的男人。

“你妹子这是什么病进来的?”

周桂香见刘大树的神色变了,像夏天里的大晴天突然阴沉下来。周桂香顿时心里明白了几分,便不再多问。

刘小兰却并没有放过她的这个问题,她直勾勾的盯着她的大哥,刘大树不敢直面她的眼睛。他这一生还真是从来没有说过谎话,这一次,他不知道该怎么将刘小兰的情况瞒着。

“哥,医生怎么说的。”

“怎么说,就是那么说。休息一下就好了。”

“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我问你医生说我这是什么病?”

刘大树的目光变得躲躲闪闪,不知下一句要怎么说,他实在是不会说慌。刘小兰的心浮躁起来,她又问。

“哥,既然我没病,那还住什么医院,走,我们回去。”

刘小兰说着就下了床,准备拿起她的帆布包走出病房,刘大树一把将她拽回来,气冲冲的破口而出。

“你这也是死病,得好好治。”

“是死病我还治什么?走,我们这就出院。”

刘小兰听到他大哥说那句死病,她只是惊讶了一下,当即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死亡早就对她构不成威胁,不过是她一早就做好的安排。

刘大树这下没了耐心,他把刘小兰手里的黑色帆布包拿到自己手上,大声说道。

“你别折腾了,你都瞎折腾了一辈子,还嫌不够?”

“你别管我,那是我自己的事。”

“我是你哥,你的事就不是我的事?”

刘大树的眼里布满了真诚,他这句话把刘小兰在心里设起的心防戳了一个洞。刘小兰还是气鼓鼓的说气话,可她的语气明显变得柔和了一些。

“我的事?你能帮我什么事?”

“我……”

刘大树听到这句话,像有一块鱼刺卡在了他的喉咙里,他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你走吧!爸还在医院里呢!”

“没事,爸有陈玉芝在呢!”

“哥,陈玉芝是什么人,她能做什么。”

“妹子,你放心,这婆娘什么事都做不好,这件事她一定会做好的。”

刘小兰显然还是不放心,她一想到那个好吃懒做又脾气刁钻的女人,刘大树的话总不能让她安心,于是她又催他哥去医院。

“哥,你快去,好好照顾爸,这里我自己能动。”

“我在这里照顾你,爸让陈玉芝管着吧!”

“哥,你和她同桌吃饭,同坑睡觉,她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

“我就是太了解她了,才会让她做这件事。”

“那你这是为什么?”

“你这都想不到,老爸一个月几千块的退休金,我们俩留着爸,至少不会饿死。”

刘大树没有多心,他越说越得意。

“妹子,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爸的,他活一百岁,我们也乐意。”

“我看,你们就是乐意那点钱吧!”

“那也不是,我不也是他的儿子吗?照顾他是应该的。”

刘小兰望着他哥,无奈的摇了摇头,为他这恬不知耻的话叹了一气。

“唉,随你们吧!我已经对什么事都无能为力了。”

“妹子,你别急,病慢慢治就好了。”

刘大树以为他妹子是在为自己的病叹息,怎知她妹妹此时心中那种灰暗又绝望的心境。最疼爱的侄女走了,最心爱的儿子还没有找回来,而最牵挂的父亲还躺在重症监护室,每一件事都让她感动心力交瘁,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挫败感。这时,大哥竟又开口找她要钱。

“妹子,老爸的住院费还没交呢!还有你这里的住院费。”

刘大树站在刘小兰的床沿边,微微弓着上半身,作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两只宽大的手掌合在一起搓动,他巴巴地望着刘小兰。

“老爸的钱,你们全用完了吗?”

刘小兰也不看他,沉思了一会儿后,脸上的表情仍是波澜不惊。

“妹子,有钱还找你要?”

“怎么会没钱呢?老爸每个月退休金有五千多,他住欣儿那里不用花钱。”

“老爸不用钱,你大哥不要用钱?”

“你要用钱不会自己去挣?”

刘小兰说着说着又气上心来,她皱紧了眉头,不由得露出一副轻蔑的表情,刘大树却还理直气壮的又说。

“我要是会挣钱,还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不是不会挣钱,而是不去挣钱,我看老爸走了,我也走了,你一个人会饿死吗?”

“你们要都走了,我活着也没意思了,死了总比遭活罪好。”

“你真是……”

刘小兰想骂她哥是朽木桩子,转念想了想,骂了也没用,她摇了摇头,摆摆手说。

“算了,算了,不说了,说了这么多年也没用。”

说着,她从帆布包里去找那张卡,她在袋子里翻来覆去的找也没找到,于是把帆布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倾倒出来,那张寻人启事从被单上飘落在了地上。

“呆会儿你带我去取钱,我的病不用治了,先给爸治好吧!”

刘小兰淡淡的说,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你这是什么话,你的病要治,老爸的病也得治。”

刘小兰望着她哥说话的那架势,正像一副有担当的样子, 他总是这样说起话来郑地有声,做起事来却像嘴里吹了一个气泡而已。

“先治爸的病吧!”

刘小兰半躺着身子,将被单往胸前拉,闷声思虑自己的未来。

这张银行卡里原本有五十万元,是当年她和张良明离婚时分的财产。这些年,尽管他一路找儿子所花费的钱全靠拾荒去挣得,可卡里的钱也用了不少。侄女欣儿从初中到大学都是她供养的,累计花了十几万,后来买房又给她付了十多万的首付,大哥这里前前后后也帮衬了几万元,现在卡里仅剩不到二十万。而她的浩儿还没有找回来,她要赚不到钱了,又该拿什么去找她的儿子?

“终究是不义之财,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刘小兰这时候在心里发出一声悲苦的感慨,她想到了张良明当初苦心积虑的搞钱,结果却是人财两空。又想到了老王和梁翠芝,不知道他们又是什么样了,想想也不会怎么样了。她这么想着也不怨老天对她不公平,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一切都是他们自作自受。

“老爸这里需要多少钱,我这就去银行取来。”

刘小兰说话时埋头看自己的手,她把两只手交叠着,隔着被子自然的放在腹部。

“那天护士说了手术费加住院费有八万多,还要继续观测,医院要先交十万,出院时多退少补。”

刘小兰顿时感觉心中压着无数块石头,这个数字像一把带刺的尖刀,扎着她的心。她的全部家当都在这张卡里了,总不能全部用完了再去当了她那点首饰吧!可这么大一笔钱,她又不能讨价还价,医院里的钱非交不可。

“走吧!你带我去取来。”

刘小兰拖着软绵绵的身体翻身下床,她感觉自己穿鞋的力气都没有,手心里紧紧的拽着那张银行卡,全身都瑟瑟发抖。

病房里只剩下周桂香一个人了,这一大份盒饭她硬是逼着自己吃完了,这会儿肚子鼓鼓胀胀的,连胸口也闷得慌,总感觉一口气上不来又下不去。她想着可能是自己吃得太多了,于是,她慢慢的下了床,就在两张病床之间踱来踱去。

落在刘小兰病床边的那张寻人启事一开始没有吸引周桂香的注意,从窗口灌进来一阵风,将落在床尾的那张寻人启事吹得翻转过来,飘到了她的脚边,寻人启事上面那张似曾相识的脸让她停下了脚步,她缓缓的蹲下身子,捡起那张纸细细的端详起来。

“这个女人绝对不是那天她遇到的那个像男人一样的女人,那个女人她现在仍然记得特别清楚,是一张大脸,而现在这个女人,看上去温和秀气多了。”

周桂香看了正面看背面,看了上面又看下面,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她像在看一份能盼她生死的合同。她在心里给出这个判定后,又升起了另一个疑惑。

“当年她明明给了确切的地址,那家人怎么会还找不到这个孩子?那么,这个女人又是谁呢?”

周桂香没有心思踱步了,又躺回床上一门心思琢磨这个事情。这时,她有了一种她认为八九不离十的猜测。

“莫非是这个孩子的养母在他们找去时已经搬了家?”

这个问题她还没有找到确切的答案,内心又在想。

“这个女人是谁呢?她怎么也在找孩子?”

寻人启事上那张阳光帅气的脸,虽然是电脑合成的,却也和如今的浩浩有几份相似,刚刚那个女人也给她一种似曾见过的感觉。

“莫非这个女人就是找儿子找了十几年的浩浩的妈妈?”

这个猜测像一番闪电将周桂香从头劈到脚,她左右看了一眼,见四下没人,于是又下了床,忙手忙脚的在刘小兰的帆布包里翻找了一遍,她什么也没有找到,只见包里还有一叠寻人启事。

“真是一切自有定数啊!这个女人竟然和我进了同一个医院,还进了同一个病房,她没找到的儿子现在却和我的女儿在一块。”

周桂香不由得感叹命运造化弄人,她得到的这个判定,让她不可抑制的激动起来,她的脑袋里甚至在编排着那一幕多年失散的母子相认的电影情结。她为这个母亲呐喊,也为那个孩子呐喊,她什么也不想了,她要即刻将这个电影剧情导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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