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狗的浮浮沉沉

在冬至之前,经常会听到乡人间把彼此当成狗来打趣的玩笑话。


“冬至要到了,你不要乱跑,小心被打。”


“你看我干什么?”


“冬至要到了,我看你刚好可以炖一鼎锅!”




每过一个节日,吃什么总是最重要的。老家的冬至,人们总喜欢用狗肉煲汤。老人家说,狗肉是燥热的,吃了狗肉数九寒天也不怕冷了。


不过他们总是上街买狗肉,绝不会杀了自家养的狗来吃。他们对于一条狗的感情,源于生活里和它的一些互动。狗的存在,是他们记忆中的一部分。自家养的狗让它自然老死,然后埋掉。他们不会像杀自家养的鸡或羊那样随随便便杀掉一条狗。


狗是用来看家护院的,他们舍不得杀掉。但狗在乡人们的眼中,又是轻贱的。


以前的农村,重男轻女的传统思想还未完全根除。谁家生下个男娃,长辈都喜欢得很,可又怕不好养活,总喜欢给男娃取个带狗字的小名儿,譬如麻狗,黄狗,花狗,黑狗,意思是狗生得贱,好养活。被取了狗名儿的男娃通常也都可以没病没灾地长大成人。


还有人喜欢用狗来骂人的,譬如什么狗娘养的或者有些人竟然把“狗日的”这几个字当作口头禅了。形容一个人不认识人,没眼力劲儿,也喜欢用“黄眼狗”来骂这个人。


要是有谁的坏毛病总是改不了,大家又喜欢用“狗改不了吃屎”来形容那个人。改不了坏毛病的人通常都会对周边的人造成各种困扰和麻烦,可狗吃屎谁也碍不着呀。有带小孩子的人使完小孩儿拉完便便,就会唤狗去把吃掉便便。狗总是叭哒叭哒把地也舔得干干净净,省去了扫地的麻烦。


说起来,狗也是有点冤的。忠心地为主人看家护院,可总是被人放进骂人的字眼里。但狗也有让人尊重的时候,如果谁家无缘无故地跑来一条狗,那么那家的主人一定高兴坏了。肯定会把狗小心套起来,好吃好喝养着。因为俗话说“猪来穷,狗来发。”


狗其实很聪明的,狗可以离家几十里也不会迷路,靠着它自己撒在电线杆上的尿味回到家里。还有一次,馋嘴的猫闻到碗柜里有东西吃,偷偷伸爪子把碗柜门的栓弄掉,跳上碗柜去找吃的,结果把一碗鸡肉全部打翻在地下,让旁边的狗捡了个大便宜,猫却因为惧怕狗而一无所获只有可怜地喵喵叫几声,这也真应了“猫翻甑子替狗干事”的老话。




狗也有很通人性的。妈妈病重那一年,我和那时还是男朋友的丈夫赶回家。那时家里有条狗,是在我离开家的时候才养的。那条狗很凶,即使隔壁邻居经常来我家看望妈妈也会得到狗狂吠不止的待遇。妈妈知道我那天会到家,嘴里不住念叨:“这狗这样凶,不知道等下孩子回来会不会又那个臭德性。”结果我们到家的时候,那狗安安静静的,还一个劲儿朝我摇尾巴。那时我爸还纳闷说:“这狗还真怪了,硬是认得到是这家伙的人呐,一声也不叫,还摇尾巴……”  记得我还特意看了那狗的眼睛,不是黄色的。


也有坏心眼的狗。有的狗除了吃主人给的狗食,还喜欢到鸡窝里偷吃母鸡刚刚生下来的鸡蛋。主人每次捡鸡蛋都落了个空。直到发现是狗偷吃后,用棍子给狗一阵乱抽,狗才学了乖,鸡蛋再没丢过。




世界如此之大,人有忠奸善恶之分,狗也一样,也有狗品好的和狗品坏的。


冬至到了,又是吃狗肉的季节。当然我是吃不惯狗肉的,只是许多餐馆和大排档都推出了狗肉火锅。也许在狗的眼里,杀掉它们的人都是坏人,它们肯定也心生怨恨。不过那些餐桌上的人,只吃得出狗肉的香,他们是吃不出狗骨子里的恨意来。不知道好人吃了狗品坏的狗肉会不会变成狼心狗肺的坏人;坏人吃了狗品好的狗肉会不会就洗心革面走上正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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