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哥哥的大门口,看着熙熙攘攘来贺喜的客人中没有几张我熟悉的面孔。那种惘然若失的感觉,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使我顿时也特别讨厌起眼前这些排列凌乱金碧辉煌的高楼和陌生的百油路来,也使我倍加怀念我梦中的村庄,我梦中枝繁叶茂的大榆树,还有大榆树下经常在一起的亲人、临居和那些熟悉的声音……
突然
铁柱奶奶朝我们走来,看到我们她惊喜的说:"你们姐妹三个可来了, 不是有个娘家孙女,不定什么时能见到你们呢!"在阳光的照耀下她瞅着大姐的头发惊叹的说:"闺女这头发咋也白啦!哪有多长时间呀,还看着你背着书包上学哩,唉!转眼这咋就几十年了?……,"她还是那么爽快、那么亲切,还是一如从前热情善良。只是当年那个白嫩的像能掐出水的嫩筝瓜的她已一去不复返啦,而如今她却变成了晒干了的白萝卜,她曾是当年饭场里最火热最活跃的女人(因为她辈长,脾气又好,给她开玩笑她一般都不会生气)。她的枯萎让我很感伤。
陆陆续续聚来了我的奶奶,婶婶 ,叔叔,姑姑看到她们都被岁月打磨的变了样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那种难受,但很快被拥抱被牵手被亲切的问候暧化。她们让我的心情瞬间美丽了不少。
看到了她们让我更加想念那被阳光普照的村庄,那绿树如盖下那些无知的少年,静谧的晌午公鸡的一声声长鸣,母亲温情宏润的唤孩子回家吃饭时的声音。一切一切的渴望与寻找都被妈妈看到眼里,她很理解我们的心情,像小时候一样,她再次把我们领进了乐园。妈妈用锈迹斑斑的钥匙打开了老宅的木门,撒满阳光的老宅"呼——"映入了我们的眼帘。没有风,小小的四合院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明媚。太阳透过柿子树的枝叶,斑驳的光影撒满了小院,我们也披了一身细碎的影,欣喜若狂的我们忘记了年龄,忘记了家庭,忘记了身后一如既往的劳累,我们感叹着,享受着这久违的阳光,久违的心情,久违的平和,久违的内心安静。
身心的愉快比无法比拟……
杂草横生的小院里树上鸟儿"啾啾"的欢叫着,墙角蛐儿有节奏的长鸣着。没有风,明媚的小院显得又无比宁静、远古。我们站在比人还高出一大截的益母草棵中间拍照,不时的深吸着好闻的药香味。光影在脸上影绰闪灼,醉人的感觉让人觉得如处世外桃园,好久没有这样心阔神怡过,这种明媚中的静,是十几年来在别处从未曾能享受到的。
益母草小小的花朵很不张扬的兀自盛开着,不管这些年我们回没回来看望,她都在努力的开放繁洐。一年又一年,至使现在整个小院满目苍翠。她寂寞的开放着,等待着,任风吹日晒越发茁壮。它细碎俊秀的枝叶在微风下轻划着我们的面颊,清爽的感觉,带着阳光的味道,分分秒醉了陈家的三姐妹。
小妹兴奋的指着一大棵益母草说:"大姐,二姐咱得好好膜拜这些益母草的,相当年咱老妈没少用她给咱们挣生活费和学费。”
大姐说:"你怎么不说老妈挣钱的同时也给别人治好了好多妇科病呢?”
小妹在阳光的照耀下一脸不好意思的纠正着说:"是!是!大姐说的对,”
阳光,微风,鸟鸣,虫叫笑声连连中我们
轻手轻脚小心的继续寻找着,像是生怕惊醒了美梦。突然苍耳子不付所望的眏入我们的眼帘,它苍翠的枝叶托起的一小摄浑身是刺的嫩绿苍耳子,真是可爱!我蹲下来认真的摆弄着这些像毛毛虫一样的嫩绿小果实,有点惊奇的拍打着大姐和小妹说:"这个我们是不是也该膜拜?它也曾经是老妈常用的治疗鼻炎的中草药呀,"妹妹和姐姐异口同声的说:"对!对!"
姐姐摄着苍耳子叶片对我们说:″还记得吗?我们用风仙花染指甲时用它的叶片包染出来的指甲艳丽的很,一点也不褪色。那时候二丫臭美的连脚指甲都染着,到处炫耀,那臭美的样子,没少挨揍。"
我不满的说":大丫是不是小时候你没少打我?"
大姐坚定的又拉出当年的领导范说:"大丫是你叫的吗?连大姐都不叫,不打你我能打谁?"说完我们咯咯咯的笑着,根本不知是在笑什么,就那样单纯的一如童年的笑声又弥漫在这小院里……
我看着地上绿油油的青苔上,大姐穿着旗袍的影子,虽美但也不再年青,我不由得格外珍惜起这份没有隔阂的亲情来。
阳光明媚了三个历经沧桑的我们,我们被沐浴在童年的气息里, 就连老水井,老缸,一面用来堵拦鸡鸭的篱笆,一颗被坎掉的枣树……,都变成了我们的快乐回忆。美好浸透了我们,幸福在漫沿中……
妈妈再次打开正房的门,我们姐妹三个连同孩子们蜂拥而入。
还是那炎热的夏天裹带一身热气进屋的感觉。清凉的、醉醉的、熟悉的、梦中家的感觉。我和姐姐睡的那张硬板床,墙上帖着的关之琳油画她还是那么亲切、那么熟悉、那么妩媚的望着我们微笑,像昨天,又像是刚刚放学归来。可是面前说笑的孩子们,让我不得不
面对现实,面对这转眼而过的匆匆岁月。我亲切的抚摸着这里的一切,让回忆渐渐苏醒,并且享受着这如梦似幻的感觉。
突然我找到我十二岁开始写的一本日记。在泛黄的笔记本首页,竟然醒目的写着″如果我将来有钱了,首先油炸爬猴吃个够,其次是烧饼夹狗肉吃个够"。我出神的看着这些那时下足功夫写下的几个醒目大字,不受控制的嘴角上扬着想:″梦想就这么大?这样的梦想真感觉有点没出息的让人可怜!所以只得偷偷写在日记里。"现在我钱挣的不多,但也够吃这两样当年梦寐以求的美味啦。说真话从成人到现在,我既便吃了数遍油炸爬猴和烧饼夹狗肉,但怎么再也没有吃出当年的味道来。边想那种唇齿留香的感觉越发浓烈……。
大姐小妹看着我出神的笑,就抢着我的日记本大声的异口同声的边笑边念着,孩子们听了也都在笑,笑的前扑后仰的。他们都上瘾了一样强烈的要求着再望下看,他们都很好奇,十二岁时的我一定会写出更鬼诡可笑的东西来。看到这个日记本就看到了当年一如白纸的自己,连隐私都如此单纯,好笑!没有它我真不会相信我也拥有过这如水的童年。我吝啬的收起我的日记本,如怀至宝,心情美美的向众人投去炫耀的目光。我又搬弄出我所盛不多的书藉,看着当年在书的空白外涂抹的竹子、猫、小鸭、漂亮的美女侧脸……,都让我或欣喜或感叹!
突然《五月》二字在一本作文的首页突现。我翻看着我熟悉的字迹,想着当年用心推搞出来的句子,足足十页的草稿。我清楚的记得这是我十四岁那年,立志要成为作家的暑假之作。很受感动的我不停的想,不停的想着,如果我要一直坚持着写下去现在又是什么样呢?只是现实的我与梦想的我总是擦肩而过,到现在为止金钱的诱惑也还是使我不能脱身,我仍然把梦想高高放在了心的一角,仍然为生活忙碌。每次因某本书或某一段文字触发了我的梦想时,都免不了会让我伤感好久,好久!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还要等多久?等多久!
沉思中只听见孩子们格格的笑声,扭头望去见孩子们挣抢着戴一块手表,我心想:"搁三十年年前,敢这样把玩这块大姐心爱的手表,纯属是想挨揍的。"十四岁那年因我常常想挑战大姐的极限,就称她不在,偷偷的带着她心爱的手表在伙伴面前臭美,刚好被她发现,就被扁啦!那种感觉还好,刚好让我真正了解到她的极限,也就是揍我一顿吗?没什么可怕,又不怎么痛,我以为她会把我怎么着呢。后来的日子我胆子更大了,常常为了挑战刺激,试着惹恼她,循序渐进的,但有时会惹来一顿暴揍的。那段叛逆期的我,如果没有她的陪伴是会孤单的,是没有趣味的。现在它却被深深的珍藏在我的记忆里。
儿子穿着我当年的那双丁字形高跟鞋颤威威的在人群中穿梭,记忆也随那咔咔声而穿梭到那年。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双高跟鞋,那年我17岁,怀揣着成人的梦想,穿着曾把脚磨成血泡的这双鞋,虽又痛又累但穿上它那种不一样感觉,那种心在飘的感觉也是至今难忘的。
这一声 “客人都到齐啦,开饭啦"把我从遐思中、从这古老又亲切的回忆中惊醒。我沿着这条时光隧道归来,像一条从大海里不小心飞跃出来的一条鱼,望着白哗哗刺眼的阳光,看着这太让我喜欢的楼房,再望向身后的小院时,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突如其来的幸福袭遍全身,这个不起眼的四合院,对我来说是多么的宝贵,它藏着我最鲜艳的青春,藏着我童年里的所有天真,还有那曾经热血沸腾的梦想与追求。这些用金钱换不到的东西,突然完好无缺的佛现在眼前时,那种自豪感真是让人幸福到醉。
回头 我在心里自豪的说:"岁月虽然催老了我们的容貌,磨练使我们不再天真,但花一样的年华,水一样的青春,我们也曾拥有过," 再回首,仿佛回望童年的幸福模样,不再失落!不再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