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开开心心走进屋，看见大妈芝兰坐在那里，收敛了笑容，恭恭敬敬喊了一声，大妈。就转到后边屋子里去了。大妈跟桂兰又感慨了半天，才走了。
后来，大妈真的在自己的屋里起了一个灶，单过，自己种菜，出去捡废品度日。
大妈走后，小四钻出来，开心地往妈妈面前一跳，把后面的手扬起在妈妈面前一晃，快猜。
哎哟，快说什么事情，人都烦死了。
舅舅来信说，他元旦结婚了，过了年要带舅妈来！
桂兰立刻喜笑颜开，从小四手里拿过信封，像看个宝贝一样，横看竖看，真的呀？舅妈是做什么的呀？哪里人呀？
舅妈是省城人，在机关单位上班呢。舅妈这两个字已经让桂兰满心欢喜了，你外婆终于等到了。桂兰计划着得有一床全新的被子被单，还得有新的脸盆，毛巾，刷牙的，得全新的，才能配的上城里的舅妈。
一直到小年后，腊梅才生了。不比第一次怀孕老是惦记着家里，这次她更惦记肚子里的孩子。
倒是桂兰担心，预产期都过了，咋没有动静。还担心，这腊梅，自己是腊月的，大女儿也是腊月的，这个还赶在腊月，恐怕不会变呢。隔天就跑过去看一眼。
腊月二十八早晨，桂兰开门就看见女婿骑车来了，看见前面车把上网兜里一只母鸡，心就凉了点，真的，腊梅又生女儿了。看看女婿，没有喜气，跟平时一样平静。桂兰倒茶，进进出出都装作不经意瞟一眼女婿脸色，看不出什么。
向东对桂兰的担心就一句话，那有什么办法呢？
一进腊梅的家，亲家母就笑着迎上来，麻利地接过鸡，蛋，重的东西。脸上的笑跟平时一样很自然。
桂兰陪着笑，小声说，亲家母，对不起你老，没有让你家如愿。小四惊讶地看了妈妈一眼，妈妈满脸的歉疚。
亲家母朝房间看了一眼，依旧笑着，小声说，看亲家母说的，都一样，女儿多，福分好。
腊梅躺在床上，红红的皱皱巴巴的小家伙被包在襁褓里，放在她旁边的被窝里，思冬正扒着襁褓，想抓宝宝的小手。小四好奇地看着小的，又看看大的，小孩真奇妙。几个月前，小侄子也这样，现在又好看又可爱了。
腊梅看着妈妈妹妹，脸上有一丝丝苦笑，让小四给妈妈到热茶去，亲家母已经捧茶来了。腊梅说，妈，你歇着，让小四来，不要紧。
小四觉得妈妈，腊梅都有点怪怪的。都有点内疚的样子。为什么？
回家的路上憋不住了，妈，姐姐生女儿，你为什么道歉呢？你怎么对不住他们呢？姐姐那个样子也是的，搞不懂。
唉，你不懂。我怕你姐姐会受气。以前，你二婶连生四个女儿，还挨打呢，生个儿子就好了。你姐夫家一个儿子，不想要儿子才怪呢。现在只能生两个，你说你姐姐以后不会受气吗？小四不太明白，妈妈生气地说，女儿以后都是人家的人，多少也没有用。
小四郁闷，没有再说一句话。
那晚，红兵一个人在家喝酒，大女儿跑来跑去，小女儿在洗澡，哇哇哭着，红兵烦躁地摔了杯子，说，走远点，思冬憋着哭，一溜烟跑到妈妈身边。吸着鼻子，抽噎着诉说。奶奶赶紧把孩子塞进摇篮里，走了出来。
红兵抓起瓶子又灌了一大口，喃喃地说着什么，孩子奶奶上去就夺下酒瓶，去，睡觉去。红兵烦躁地喊了起来，没有儿子，人生有什么意思！
腊梅正扶着门框，眼泪脱眶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