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九境成丹万骨枯 《目录》
他将那魔藕放到一空的汤碗之中,端到了饭桌之上,云七酒见状,生生将自己的怒气压了下去,无奈的坐了过去。那男子见她服从了,轻笑一声扬手让屋中的侍女都出去了,随后他盛了碗热汤递到她手边,道:“先喝汤,后吃菜。”
云七酒将眼神挪到他递过来的汤碗上,含了含眉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这人似乎真的对她没什么恶意,不是那装出来的亲近,而是像之前认识一样。
那男子没管她魂不在身的状态,轻轻搅着碗中的汤道:“古人言:茶性发于水,八分之茶,遇十分之水,茶亦十分矣。八分之水,试十分之茶,茶只八分耳。这话在汤羹中亦是一样,好汤需有好水熬煮,这汤中的水是我收集的山中雪莲花上的露水,清香流洁,这汤的味道绵长,香而不浓,你尝尝看?“
云七酒心里想着他的身份,又挂着那魔藕的心思,根本没听到他说了些什么,只照他的话送了勺汤到自己嘴里。
”好喝吗?“
他问,却见云七酒不应,似是有些不开心,道:”不好喝吗?“
云七酒瞟了他一眼,突然道:“白公子的手艺不一直如此吗?“
与白胜里住在一起的七天之中,他煮过几次饭,这汤的滋味自是极好,但他做东西总有种一样的味道,这味道,她记得。那男子听她这么问,愣了一愣,随即低头缓缓搅着那碗中的汤,片刻之后,他似是叹了口气,道:“你认错人了,我不姓白,我姓顾。”
瞎扯!
云七酒心里腹诽一句,已经认定他就是白胜里了。如果他是,那最好,她还有笔账没他算清呢!云七茶的下落,他还没告诉自己!
想到这儿,云七酒也不着急了,她早饭未吃,又折腾了这么一上午,心思一落,人便饿了,喝完了碗中的汤,她自顾自的盛了饭,秉承着食不言寢不语的规矩将那饭吃完了。
那男子也没再说什么,待到云七酒放下碗筷,他拿过那魔藕递到她面前。
“我一言九鼎,这东西送你。”
云七酒看了他一眼,随后指尖微抖的接过那状似枯木般的魔藕。第三个了,把这个拿回去,再等下个月去楚国拿到鬼雕血,便是凑齐了,七水有救了!说不激动那绝对是假话,将那东西看了几遍,她心中的喜意依旧难平,这东西叫藕,其实并不是藕,只是它也长在水中淤泥里,人们便将它也称作了藕。
“多谢公子,大恩难谢,日后若有云七酒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尽管来找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这话可不是客气,白拿人的东西,欠的是人情,而世间,最难还的便是这情,她最不愿意欠人情。
“无妨,你不必不安,对了,刚才有个叫陆言的上山找你。”
云七酒一听,便是陆言定是见自己没和斛律谦烈一同回去,来上山找自己来了。
“他是我朋友,没有恶意,不要伤他。”
“我没伤他,只是他不肯走,大闹了一通,把出山的两根铁链砍断了。”
“什么?”
云七酒听得这话,瞬间有种感觉,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山下。
陆言看着一脸阴郁的云七酒向自己走过来,脸上不自觉的挂了幅傻兮兮的样子,迎上前道:“七,七姑娘,我真不故意的,我本来是砍那两个臭小子的,谁知道被他们躲开了,我一个收不住,就……就成这样了,你看看我要是知道你没事,我就,我就不闹了!”
他说着说着搓起了手,一脸的讨好与乖顺,虎背熊腰的大汉这一扭捏起来,顿时令云七酒的气撒不出来了,她无奈的抚了抚额,道:“陆大哥,你太鲁莽了!”
“是啊!我真是太鲁莽了,我,我一看你没回来,只有那小白脸回来了,我以为你被他卖到山上了,我这么一想,我这脑袋里的火就窜起来了,我就,我就……。”
“算了,现在怪你也没用,你也是担心我,再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出去吧。”
“好好,这一定能出去,我现在就是找出去的路。”
他说着拎起一旁的大铁斧便一溜烟的跑远了,云七酒摇了摇头,她话还没说完呢?抬眼看到山口处那两根断掉的铁链,她上前扯了扯,那链子未动分毫,这铁链一边固定在鸡凰山这边石缝中,另一边则绑在对面的大树树干上,这两根铁链被固定的又紧又直,陆言一斧头砍下去,铁链本身的重量没有了支撑,直接落进了这两山之间的悬崖怒水之中。
被困在这儿了。
迎着崖风,云七酒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无奈,早知会这样,她就直接在进山的时候让陆言回去了,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今天是无论如何出不去了。又想起陆言说的话,他说他本来应该是要砍那两个少年的,但被他们躲开之后才砍在了铁链上,这么一想,云七酒转身回去了。
山顶的竹屋上,那男子正撑首坐在窗边发呆,听到有人进来,他头也没回的问道:“丰姨,她能吃出我做的汤。”
“那是你的福气。”
“可她的意中人不是我。”
“那也无妨,只要心诚,会有结果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论起来,斛律谦烈的确是个好男儿,温润清雅,桀骜不凡,但我也不差,对吧?”
他笑意冉冉的从躺椅上起身,一脸的神采飞扬。
那丰姨便是山顶上的老婆婆,她倒了杯茶递给白胜里,慈爱的附和道:“是是是,我们家阿年最优秀。”
语气中满满的疼爱。
顾修严,小名阿年,别名白胜里。
他本是楚国皇帝的六皇弟,但十四年前,一场政变,他离开宫墙,再未回过那个红墙绿瓦之地。
当年,梁国皇帝意欲联合楚晋两国,瓜分西国,楚帝觉得此举有失皇尊,不愿合作,梁帝便去找了顾修卓。顾修卓是楚国的大皇子,他一直以为自己会被立为太子,但没想到,楚帝突然明旨立太子不分长幼,只看贤德,这便是明摆着不会让他当太子了 ,他激愤之下欲壑难填,在梁帝的鼓动之下勾结朝中大臣与武将,硬是顶着大逆不道的罪名拥兵篡位,杀父弑兄,逼母自尽,又将一干皇兄弟杀了个干净,他与顾修严一母同胞,却不念丝毫情分,若不是母妃临死前让丰姨与园叔将他救了出来,想必,他早就命丧九泉了。
顾修卓当上皇帝的第二年便联同梁晋出兵西国,直杀得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代代江山出冤魂,从无例外。
白胜里不是没想过报仇,但杀兄这种事,顾修卓做的出来,他做不出来。而看着他们兄弟长大的丰姨和园叔一夜之间青丝尽褪,华发满生,不过四十多却看起来像五六十岁的老人。
这十几年来,顾修卓为防他抢夺皇权,派出大批人马在九州之内四处搜捕他,他便和丰姨园叔在这鸡凰山上住了下来,丰姨年轻时曾以轻功独步天下,园叔则有一身的好武艺,他便向他们学武练功,十八岁之后,他化名白胜里跑出鸡凰山外玩闹,一不小心便有了这采花淫贼的名号。
后来,他觉得好玩,索性便将这名号发扬的越来越大,谁知,有了他这个采花大盗撑腰,一时之间所有采花贼作了恶事便都怪到了他头上,眼见自己莫名其妙招惹的人越来越多,丰姨便召他回来,不许他再这么胡闹下去,但没想到,他回来的路上居然刚好在徐县遇到了云七酒,王蕴豪的那一掌玉了休神功虽然厉害,但不巧,他刚好有解药。
他本打算以自己身受重伤的名头在云七酒身边再留些日子,可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还没想到那画中的女子究竟在哪里见过?或许是不知如何面对云七酒的殷切与期盼,他不得不悄悄的溜走了。
鸡凰山有宝的消息是他放出来的,目的很简单,楚国国君顾修卓暴政独断,荒淫无道,国力日渐下降,民愤四起,怨声载道,而相邻的晋国却日渐强盛,兵强马壮,这样下去,不出五年,楚国定会被晋国所吞没,他不想看着自己的国家血流成河民不聊生,只好将西国玉玺拿了出来,他相信,西国的残余之力如果听到这个消息,定会前来取这玉玺,而要复西国,梁楚晋谁也跑不掉,晋国强盛安定,梁国国力虽不稳,但底子厚,尚还撑得住,楚国则是最弱的一个。
这先动谁,想必不用脑子也能想的出来,他不担心斛律谦烈会对楚国无辜的百姓做什么,他相信,那种惨无人道屠杀似的场景他不会再重现一次。
只要楚国的国民安好,这皇帝谁做,他一点儿也不在乎。
况且,楚国现在有三分之一的土地都是从原来的西国掠夺而来,全当还给他们好了。
巴东,毒情谷外。
黑压压的一群白竹教教众手持火把站在那山外的河道边上,孟珊听铁辽报告完情况后,眼底狠意微压,道:“找了三天也没找到入口,既然如此,就不必再找下去了,放火!”
众人听命,随即各自分散,在这山外的各处皆放了一把火。
这山中林密丛高,再加上风吹之势,那火烧的快极了,“噼里啪啦”的如同一堵堵移动火墙向山中压去,火光片刻即冲天而起,林中的鸟兽禽虫皆是四散逃命嘶吼,跑得慢些便被那火舌永远的吞没在了这林子中。
孟珊站在河边望着那火势,眼中狠意不减,她要毁了云七酒的一切,来补偿她父母所欠下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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