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浑浑噩噩十年君

                    第四节 贾师臣（下）

再说贾似道在新皇帝面前树立了绝对权威，很多大臣对贾似道极为尊敬，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说江万里。

江万里是理宗朝老臣，曾为同签书枢密院事兼太子宾客，赵禥即位，升任参知政事。老江此时年近七十，一颗红心向党，见赵禥身为君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下朝的贾似道毕恭毕敬回礼，心中不平。

有次赵禥刚拜完礼，江万里快步上前，扶着赵禥道：“自古没有这种君臣之礼，陛下不可拜！丞相也以后不能轻易说要辞职了！”一下说得贾似道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应付！

下殿后，贾似道举起手中笏板假装对江万里感谢道：“不是江公，我贾似道差点成了千古罪人！”贾似道口里这样说，可心里可能并非这样想！

另外，贾似道读书相对较少，赵禥在经筵学习期间，每问及经史疑难及古人罕见姓名，贾似道张口结舌，不能对答，都是江万里在旁边救场。赵禥回宫后，经常拿此事和王昭仪说笑，传到贾似道耳中，贾似道脸面挂不住，老江闻讯，心中感觉不太妙，四次主动上疏要求退休，公元1266年正月，江万里以资政殿大学士身份作“祠禄官”。

还有皮龙荣，对贾似道也颇不买账。皮龙荣是理宗朝的名臣，公元1260年四月官拜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进了朝廷班子。五月，皮龙荣兼任代理参知政事，七月又担任太子宾客，成了当时的太子赵禥老师。但皮龙荣性格刚直，贾似道为相，皮龙荣不肯附和，贾似道将皮龙荣赶出朝廷，罢为湖南安抚使，判潭州（湖南长沙）。贾似道赶皮龙荣是《宋史.皮龙荣传》所载，但结合皮龙荣履历，这事有蹊跷。

公元1260年三月，贾似道以右丞相身份回朝，七月兼任太子宾客，皮龙荣兼任太子宾客，共事成为太子老师；公元1261年四月，皮龙荣升任参知政事；十二月，皮龙荣参知政事兼任知枢密院事，等于又提升了；公元1262年二月，皮龙荣以资政殿大学士身份去湖南。如果皮龙荣是因为贾似道而罢官，为何贾似道居相前两年，皮龙荣一再升职？解释不通啊！

皮龙荣在潭州表现非常低调，除了处理公事，基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不会上疏朝廷刷存在感。

可能皮龙荣做赵禥老师时，赵禥对他的印象比较深刻，赵禥即位后第三年（公元1266年），赵禥偶尔想起了皮龙荣，问贾似道，皮龙荣在哪里？贾似道担心赵禥又起用皮龙荣为宰相，敷衍几句后，立即命李雷应弹劾皮龙荣，皮龙荣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李雷应弹劾完皮龙荣后，即被贾似道提拔为湖南提点刑狱。李雷应到湖南上任后，拜谒上司皮龙荣，皮龙荣听这位无中生有攻击自己的人上门，当然不予理会。李雷应碰了一鼻子灰走后，皮龙荣还气不过，连骂李雷应为“小人”！

不料，皮龙荣指责李雷应“小人”之语，很快传到了李雷应耳朵里，李雷应大怒，即上疏朝廷，说皮龙荣贪利营私，还污蔑皮龙荣经常对人说，我在东宫为太子老师时，曾抱皇帝在膝盖上逗玩呢！朝廷诏令很快下达，迁皮龙荣去衡州，衡州就是李雷应湖南提点刑狱的治所地，皮龙荣到那，能有好果子吃？皮龙荣恐惧之余，走到半路，服毒而死！

皮龙荣自杀，一些同情皮龙荣的士人，如临安府叶李、萧至等人上书，直指贾似道专权、害民、误国。他人自杀，贾似道被戴上一顶“害民、误国”的帽子，能不怒极？他指使言官搜集叶李等违法罪证，命临安府尹刘良贵判处叶李等流配偏远州郡。

皮龙荣之事刚了，谢方叔又冒出了。谢方叔因和内侍董宋臣争斗失败罢相后，居住豫章（江西南昌），过着闲云野鹤似的隐居生活，长达十几年，公元1267年四月，谢方叔派人从江西献琴一台、鹤一只、金丹一炉给赵禥，谢方叔此举，颇有东山再起的意味。

很快，有言官弹劾谢方叔，说谢方叔不应该引诱皇帝为声色之好！赵禥下诏书道：“谢方叔托名进香，擅进金器，且私集先帝的书法、诗文，以先帝行事为己功，殊失大臣体统。”命降谢方叔一级，贾似道不满意，发动他人猛烈攻击，欲将谢方叔流配远州。

贾似道的老部下吕文德，向来佩服谢方叔，谢方叔下台后仍然和他书信不断，并自称为“门下使臣”。见贾似道和谢方叔不对付，吕文德于心不忍，挺身而出出面调解，但说得很婉转，愿意以自己的职位为谢方叔赎罪，贾似道顾及吕文德面子，谢方叔得以安生！

公元1267年，赵禥特授贾似道“平章军国重事”，封“魏国公”，叶梦鼎为右丞相。贾似道一月赴经筵三次，三日一上朝，治事都堂。叶梦鼎只不过是个摆设而已。

不久，赵禥在西湖葛岭赏赐贾似道府邸，贾似道从此五日一次，乘湖船入朝，再也不到政事堂上班了，他怎么处理政务呢？让官吏抱文书送其府邸，大小朝政，都交给府邸的门客廖莹中、堂吏翁应龙处置，他贾似道成了一位遥控指挥的总舵手！

贾似道虽然深居府邸，对朝中大小事务，却了无指掌。朝中大小臣工，没有汇报给贾似道则不敢擅自行事。即使是这样，贾似道还屡次称病，多次要辞职，到后来，赵禥甚至哭着挽留他。又同意他六日一上朝，一月两次赴经筵，入朝不拜。贾似道退朝，赵禥必起身，目送其出殿才重新坐下，最后，又诏令他十日一上朝。赵禥对贾似道的依赖，到了何种程度，而贾似道的权威，又登峰造极到了何种程度？但是，贾似道权威再大，实际也不能跳出赵禥的掌心，为何这样说？以后再讲。

佐料：赵禥上头愚笨，但下头凶猛。《随隐漫录》卷二记载，赵禥宠幸的后宫名单，有长长的一连串儿，如会宁昭仪王秋儿、顺安俞修容、新兴胡美人、永阳朱梅儿、资阳朱春儿、高安朱夏儿、南平朱端儿、东阳周冬儿、顺政石润儿，高平周赛儿、通化闻润儿、浔阳陈宜儿、胡安化、沈咸宁、黄新平等！

赵禥做太子时，有春夏秋冬四夫人轮流在书房当值，赵禥最为亲近。而会宁王昭仪因为会写文章而尤为亲近。王昭仪虽然身材消瘦，赵禥即位后，很多御笔批答，都是王昭仪的手笔，可见赵禥的能力多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