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已经被赵雷唱遍了大街小巷,那寂寥的弦音和落寞的歌词很快便给这座城市蒙上了一层文艺的外衣。
然而,在我心里,成都却和文艺搭不上半点边。
哪怕你刚从杜甫草堂出来,嘴里还浅吟着诸如“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这样的诗句,又或是接连在锦里的酒吧里听完了好多首伤心的情歌,但站在成都随便的一条街道上,你心底那些伤怀的情绪还来不及发酵,便立马会被扑面而来的烟火气息所扑灭。
成都,就是这样一座造作的城市,身体力行地向往来的人们灌输着这样的一个理念:今朝有酒今朝醉,该浪荡时别错过,吃喝玩乐才是人间正道。
我总以为,成都人的爱吃是称霸全球的。幼时便听母亲说,某某家的谁,借钱也要去吃顿好的,当时觉得略微夸张,同时心里鄙夷,这人活得也太不讲究了,竟为一口吃食折腰至此。只是后来当我辗转好几个城市,因为忙于学业或别的原因,囫囵不知味地吞下一碗面时,才体会到,一餐吃食所蕴藏的温暖能量。
成都人的爱吃又是张扬且热闹的。一家好吃的店,门口很轻易地便能排起长龙,若干小时不散,但人们却鲜少因为漫长的等待而生出烦躁的情绪。曾经,我在晚十点被拉到了一家火锅鱼店门口,十米开外的长龙,入耳的喧嚣竟只是平常的摆龙门阵,那些“格老子”也只是发泄给生活的一众琐事而已。火爆的四川人在美食面前向来宽宏大量。毕竟,担担面、钟水饺、绵阳米粉、酸辣粉、老妈兔头和蹄花、冷锅串串加锅盔……已足以慰藉城市空洞在人们心里砸出的坑。
除了爱吃,成都人更是十足的“享乐主义者”。街边的茶馆总是鼎沸,一把藤椅,一盖碗茶,打一个盹,聊几句天,“偷得浮生半日闲”在这里从来不是一件难事。另一面,在这座城市此起彼伏的还有麻将声,那牌面碰撞不断的清脆声有时让我幻以为这座城市的GDP就要在这堕落的玩乐中萎靡了,但其实,这些年的成都发展的还很不错。逛街累了?不打紧,三两步后,便有修脚和掏耳朵的摊子,老派是老派,但享受过后,电影院和酒吧很多人也就不兴去了。
再说一个成都人的特点——说话嗲。拿川渝人民共同的口头禅“好烦哦”来说,重庆人说这三个字时非常干脆,而成都人却会拐出好几个音节来,叫人不清楚这人是真烦还是在撒娇。想来这跟成都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有关,这里是丰饶的天府之国,吃饭有老天爷保佑,人们主要负责好好生活,所以连烦恼都不很认真,带着些许的懒散。好~烦~哦~但是也没得撒子,火锅整起,就又能满血复活,大概就是这种心态。
我没有经历08年的那场地震,但着实悲痛了一把。13年雅安地震,我在成都强烈的震感中颤栗到不行,可再面对自然带给人类的这份残忍考卷时,却没有那般悲伤了。不得不说,成都人的淡然安逸已然融入了骨血,即使面对生死,也能从容不迫的去想着如何快活过活。而放眼整个四川,也是这样,纵使山崩地裂,油碟也不会翻,麻将更不会倒。
生命的意义啊,实在太过深奥,生活给的难题,也如奥数题般难解。但想起成都那些美味到爆棚的苍蝇小馆,响亮的麻将声,茶馆里慵懒的阳光,和一声嗲到发颤的“好烦哦”,我便会觉得,许多烦恼不过是庸人自扰。
就在九年后的这个纪念日,写下一段和四川有关却无关哀悼的文字吧。希望每个人都能在平凡的生活里积聚细小的温暖。
都说成都多震,是一座不适合裸睡的城市,但其实,正相反,在这里,你大可撕下伪装,如蔡澜先生所说一般,不如任性过活。特此附图一张,所以他真的不是成都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