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续续,花了几天的功夫,把《主角》这部长篇看完了。读完之后,能做的事,就是一点一点去回味,好的作品总是带着余韵的。
一部六十多万字的长篇,有了足够的篇幅去述说一个跨度四十年的故事,这确实增加了一种厚度——不仅仅是书页的厚度,更是时代变迁所带来的生命质感的厚度。这也只能从长篇里能看到了(《尤利西斯》除外)。
读这部书,激发了我许多的联想和感想,也赚足了我的笑声和眼泪花花。但我只读了一遍,还谈不上有多了解它。拆解它对我来说有些不情愿,也不太敢,太草率地去评论和拆解,觉得是对作者花了几年心力创作的不尊重。所以我只想谈谈一时的感想。
一开始吸引我的,是那些极具方言特色的“谝”和“骂”。胡彩香对她舅的“骂”没有重样的,每一次都有新词新桥段,很逗。还有乔所长说话都是短句,而且每句话里必要有个语气词“啊”——让我想到张嘉译,似乎这个角色天生适合他演。
书中的文化背景是陕西秦腔。
过去听摇滚,有种讲法,说秦腔是摇滚的祖宗。我就去听秦腔的那一声吼,粗砺、苍莽、倔犟,的确能让人热血沸腾,也就“信”了。
不过其中深藏着的深沉的历史与文化的底蕴却没能感知到。后来在贾樟柯的电影里看到一个片段:古城墙下一个戏台正唱秦腔,女主遥遥的在观众之外听了听。她正在寻人,内心正迷茫,似乎在秦腔的那种苍凉的腔调里烘托了出来。再之后在电视上看歌手拉着一帮老人,举着长板凳在演奏秦腔的配乐,觉得生动有趣。其他的了解也多是从相声里来,特别是西安青曲社的苗阜王声。
对陕西西安古城最大的印象,却不是它本身,而是读书时一位好友的自身讲述。
他学画,一次去了西安。出了火车站,突然不想走,“啪”的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四处张望了一会儿,从背上拿出画板就开始写生。他说只有西安给他一种文化积淀、精神自由的感觉。他做的一切动作,在别的城市根本做不来,更不自在。而且再也没那种随心而发的感觉。我也是那时有了一种好奇,不过我知道如果只是走街串巷地看看,是无法满足我的这种好奇心的,但该怎么做我却一点也不清楚。
我曾笑问他,没有学古代的学子,趴在古石碑前流连忘返,拓个碑帖给我。他说哪有钱,石碑都围起来了,即使买了票也不让靠近的。我听了,就有些意味索然了。
在广东时,曾经在楼下住过一个陕西妹子。时间长了,打打招呼也就认识了。
我本就喜欢听不同地方人的方言,有一次在公交上,听几位不知哪里人士在交谈,我听的兴味盎然,有意多坐了三站路,后来实在要赶时间上班,就下车往回走了。
那女娃说话嗓音脆,也说普通话。日常见,也是急急火火的。偶然听到她打电话,用的是方言,噼里啪啦好一阵炝火,一句没听懂。后来多听几次,也没听懂。只是感觉这女娃怎么如此爆烈呢,吵起架来,几层楼都听得见。后来邻居凑在一起聚餐,吃了几次手工的油泼面,就难忘了,到现在还想着那一口呢!面上一层的辣子,用热油一浇,那香~~!
故事里的时代变迁,人物的悲欢离合,似乎都在述说人生的种种无常,人生里无尽的欲念和矛盾纠缠。但回转头一想,我们何尝不是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在看尽这书里的人生百态,却时常把自我给“遗忘”了,就像戏曲里讲的,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楼塌了。过去些时日,还能给生活带来什么感观,大多都会被遗忘,一切又回复到过去的样子。正如这场疫情过去,还会有多少人去念想曾经有那么一刻自己对生命的感动和敬畏呢!
旁观者,往往真的把自己给遗忘了。正像在周国平的《哲学私房课》谈“死”这个概念,他说生者想到的“死”都是别人的,自己却一直躲起来观望着,忘记自己也会有那么一天。
在读此书之余,找来秦腔听了些。闭着眼睛试着去体味,慢慢的,还琢磨出一种别致的味道。不过,再睁眼时,脑子里却闪了一阵霹雳——你啊!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