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沈昱落水的时候焦柳儿就在边上,她拉了一把没拉住,眼看着沈昱掉进水里挣扎。她不会水,就把手伸长长的试着往前靠,可终究没敢太靠边,那儿是深水区。
焦柳儿干着急没有办法,刚才还有几个钓鱼人的,转眼连个影儿也没了。很快的水里已经不见了沈昱,能见的只有他那飘散开如一簇乱草的头发。旋即,那团乱草也不见了,巨大的水波迅速扩散开去,水面逐渐又恢复平静。因着事发突然,焦柳儿完全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但很快她就又明白过来,开始不顾一切的喊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掉水里啦!焦柳儿的腿不听使唤了,只有大着声喊。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很快她的嗓子就哑了。
没了沈昱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焦柳儿不敢往下想,但又不甘心一个大活人这样说没就没,眼睛死死盯着沈昱没入水中的位置。忽然沈昱的脑袋又从水里冒出来了,她还没来得及欢喜,就觉得不对劲儿。沈昱挣扎着,挥动着的手什么也没抓住,很快就又没入水里。
“沈昱!沈——昱——”焦柳儿嘶吼着,颓然倒地。原本只是周末出来呼吸下乡间的新鲜空气,哪想到会出意外。
有两个男子听见了女人的呼喊,就朝这边跑过来。一见来人了,女人就冲着大喊“快救人,快救人哪!”
两个人还没询问,她就指着水面直跺脚,“快救人啊!人掉水里了!”她用尽力气喊,可声音却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棉花,软绵绵的没一点儿分量。
“人掉水里了?”其中消瘦的那个问。
她使劲点头。
“掉进去多长时间了?”
“刚刚,刚刚”她喘着粗气。
“咋不下去救人?”
“我不会水!我不会水!”。
“咋回事儿就掉水里了?”瘦子打破砂锅问到底。可焦柳儿哪有心思,她还指望着他们救人呢,于是“扑通”就跪下了,“大哥,你们行行好,快帮忙救人吧?啊!”她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你报警啊”个子高的那个拍了一下大腿说。
“对,对,快报警,报警!”瘦子附和说。“我们当然想救人,可我们也不会游泳啊”。他摊着双手似乎是要她看看他真的不会水。
焦柳儿只得掏出手机拨号。可她心里明白,哪能等到警察来呢,从县城到南洼水库,最少也有十五里路,就是直升飞机也得会儿功夫,可县里哪有直升飞机!功夫耽误不起呀,沈昱还在水下呢!
焦柳儿的泪啪啪往下掉,等警察来恐怕只能打捞尸体了,她不敢想警察,也不敢往下想。
“跟家里人打电话没有,快叫人来帮忙呀!”瘦子又出主意了。焦柳儿的心开始往下沉,她感到绝望。
人命关天,他们不帮着喊人,也不想法儿施救,却一个劲儿瞎叨叨,这也能算是个男人吗。焦柳儿的娘家和夫家都在乡下,离这儿远着呢。男人沈昱在单位上班,可单位里谁是可以帮忙的呢?他们要知道沈昱出事儿怕只会看笑话吧?焦柳儿机械的翻着通讯录,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在家里,她说了算,男人总顺着她。平日里她的口头禅就是“别人的事儿,你少掺和!”只要男人对她好,其他的事儿哪怕天塌下来,也与她无关。有时男人的同事朋友间聚会吃个饭,她不让男人参与。既不吃请,也不请吃,她觉得挺好。她只关心她的家,关心她家的日子。
现在出事儿了,去找谁呢?
二
秦柱子被媳妇扭着耳朵往回拉,他觉得好没面子。经过水库见几个人在坝根围着,像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就好奇了。
“该不会是有人掉水了吧,走,咱去看看。”媳妇花莲本是个爱热闹的,自然没有拦阻,于是两个人加快步子往坝根走。
走近见坝根除了两男一女,并没有死人,这叫秦柱子颇失望。正要走开,女人对秦柱子喊“大哥,快救人啊”花莲拽了拽手里牵着的衣裳袖说“你别逞能,咱先看看”。她先快步过去。
“快——救人啊,求求你们了!”女人几乎是哀嚎,不知是惊吓是紧张还是害怕,说话时她的舌头已经打结。救人的事花莲不准备让男人掺和。男人识水性,以前下水救过人,可自打结婚她就不准男人再下水了。这个水库里已经丢过好几条人命了,她不想男人出事儿。在家里,她当家。不要说现在有孕在身,就是不怀孕,救人的事与她有什么关系呢?水下捞人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听人说,落水的人想活命,抓住什么就死也不松,她可不愿让男人去冒险。花莲催男人回家,她要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叫了两声秦柱子的脚却生根一样,没动。
秦柱子打牌刚输完家里卖玉米的一千二百块钱,心里恼着哩!三天了,天天输。先是偷偷的玩,想能赢回来,神不知鬼不觉的补上。哪知道就输光了,若不是理亏,媳妇哪能在人前揪他耳朵!
现在机会来了,但他不能作主,于是悄声跟女人说“捞不捞?”花莲是个聪明人,马上就明白了男人的意思。这一明白她就有些动摇,毕竟钱是好东西,谁能不爱呢?她改变主意让男人先去问问。
“哎,多少钱?”秦柱子走近一步说。
焦柳儿有些懵。
“不能白救吧?”秦柱子看她不开窍,就说。“我心也不狠,两万,怎样?”
救人还需要钱,这是焦柳儿从来没想过的。在她的意识里救人是理所应当的,电视上人一落水,有人扑腾就跳下去了,寒风刺骨的冬天不是也有人跳水里救人吗,现在怎么竟要钱了?她觉得来人是讹诈。
“钱重要还是人重要?”秦柱子又说。
焦柳儿自然知道哪个重要,但来人张嘴就要两万块钱,她怎么能接受呢。两万块,太多了,她想。
“少点?”她迅速从无助状态进入了一个熟悉的领域。别的不会讨价还价她可是行家,上街买衣服鞋帽菜市场上买鱼买肉,从没有人家说多少就掏多少的理。停车费三块钱,她只出两块。自己的钱无论多少都不能轻易给别人。现在要她拿两万,这不是割她的肉吗?真的,焦柳儿浑身的肉都在疼!
又有人往这边围拢过来。
“赶紧应了吧,救人要紧!”瘦子催着说。“他要两万,你就应了吧,耽误了你可后悔都没用”高个子也说,周围也有人说“人能救上来,两万不多!”。焦柳儿忽然觉得他们都是一伙的。这哪是救人,分明趁火打劫!她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就像怀里真揣着两万块钱,随时会被人抢走似的。她不明白人怎么可以没有一点同情心。这都什么素质啊,她想。
“倒底救不救?”秦柱子话音没落,花莲接茬说“孩子还在家呢”她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大哥,你就不能行行好吗?”焦柳儿说。
“别来虚的”。秦柱子有些恼,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城里女人竟如此抠门,把钱看的比命还重要。两万块钱,一条命,他多要了吗,没有。这完全是实实在在的价码,可她居然一个子儿都不愿出。
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僵持了足足有一分钟。焦柳儿忽然说“人要活着,我可以掏钱,人没了,我一分也不掏”。
听她这么一说,秦柱子急了,立时扒了衣裳就要往下跳。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机会一点点消失。人死了,可他就没钱拿啦,那怎么可以呢!花莲止住男人说,“最少一万五”。
“一万,就一万”焦柳儿像是突然有了底气。
“好吧”花莲无奈的退让说“算你狠!大家做个见证”说完她朝水里一指。
秦柱子像一条训练有素的猎犬听到了指令,飞跑两步一头扎进水里。
“得活着”焦柳儿强调说。
三
水下的沈昱早已不能动弹。落水的一瞬间死神就狠命扼住了他的喉咙,他惊慌失措,手脚乱抓却什么也抓不住, 他拼命挣扎,谁知道越挣扎越往下沉。还没来得及呼喊,水已把他包裹。完了,没救了,他想。焦柳儿不会水,还能指望谁呢?
以前多次看到人溺水的新闻,他从没当回事,这样的事怎么会发生到他身上呢。当他拼尽力气浮出水面,才知道自己有多留恋这个世界,然而根本不容他喊出一句话,就又沉了下去。
一具冰冷的尸体就那么横陈在坝根平台上,许多人在那里围观并对着尸体指指点点,他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这简直是一定的。他沈昱是个有身份爱面子的人,怎么能够容忍。但他已管不了那么多,他还在往下沉,寒意从骨头里开始往外冒。
水下黑乎乎的。他憋不住开始喝水,鼻腔里也有水呛进来,喉咙合不上了,水使劲往里灌,已经由不得自己了,很快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沈昱感到自己开始变轻,像条小鱼儿游离了水底,往上升,慢慢的打着旋儿出了水面,他看见岸上几个人在争执着什么,其中有焦柳儿。他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他看见有人跳进水里,过了好大一会儿,那人扛着个麻袋似的东西浮出水面,几个人连拉带拽把麻袋拉上岸,平放了,他这才看见平放着的是他沈昱的身体。
那个人又掐又按,还拍打他的脸,很着急的样子。焦柳儿也在边上,像是哭了,也像是面无表情。
那人抓着他的两条腿把他倒背着,开始跑,他看见他的身体一颠一颠的,头像拨浪鼓四下晃荡。沿着平台已经跑了一个来回,那人还在跑。他看见他的身体轻轻的抖了一下,开始有水吐出来。那人继续跑,并使劲颠着,他看见他吐出的水也更多了,他要醒过来了。
像一片飘动的树叶他向着自己的身体靠过去。
“哗——,哗——”沈昱胸脯强烈起伏着大口开始往外吐,水从鼻子里嘴里往外涌。
“过来了,过来了”,一个女人大叫着,十分开心。接着是两个男人的声音“谢天谢地”“总算活了”。
沈昱听的真切,他努力睁眼想看看怎么回事儿,但没能睁开。他感觉像是睡了几个世纪才从遥远的地方回来,一切都懵懵懂懂,整个人似乎是在飞舞,也像是在飘,他觉得天地都在旋转。他想起来了,他是落水了,但是怎么掉进水里的?他也没弄明白。他听见人喊“沈昱!沈昱!”有人抱了他摇,他的脑子像是不会转动了,费了好大劲儿才记起,抱着叫他名字的是焦柳儿,他的媳妇儿。
他想说你不用叫,我听见了。但他的嘴动不了,没有发出声来,他想抬抬手,可手不听指挥。沈昱索性就那么躺着,像半截子木头。他听见一个男声说“人活着,拿钱吧!”声音不大。接着是焦柳儿的声音,像是在说他的好,也像是在争执,接着又有女声加入进去,几个人争执不休。
沈昱像是醒了,又像是在梦里。他不明白几个人在争什么呢,沈昱挣扎了一下,想爬起来看看救他的人长什么样儿。刚才的绝望和水里的冰凉漆黑都叫他惊恐,他不能确定自己是在哪里。忽然警笛声传来,他感觉一下子从飘荡的空中坠落地面,他还活着。他想睁开眼看看太阳下的世界,他想坐起来,但并没有动弹得了,他还瘫软着。
两个女人还在高一声低一声的争执,有人也在指责,“不管怎样,人家把人救了,让你掏钱也没错!”
四
焦柳儿明显后悔刚才的应承了。就这一眨眼功夫却想要去她一万块钱,那她不是太亏了?她若不给,他们能怎样呢,去告她吗,他们是讹诈怕也不敢去告吧,打她吗,谅他们也不敢,“钱是没有,不行你把人再扔下去!”。
谁也没想到女人能说出这样的话,“——”秦柱子忽然有了要把眼前这个女人扔进水里的冲动。若是个男的,他一定会揍他的。可现在,他竟无计可施。
一见警察,焦柳儿像找到了靠山,她紧走几步拽住跑过来的警服说,“警察同志,警察同志”她扭身指了花莲和秦柱子“他们把我丈夫从水里救上来的,你说,这属不属于见义勇为?”警察刘爽从警十多年了,应付突发事件的经验非常丰富,没弄明白的事儿绝不轻易表态。他扭头左右看看,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遍说“是事实吗?”“是,是”“是,是”花莲夫妻和围着的人都说。“那肯定是见义勇为了!这没什么疑问”警察蹲下去看地上趟着的人“人没事了?送医院不?”警察又说“”不过——需要申报,批准,民政局认可才好”。
焦柳儿听警察这么一说,她更有劲儿了。“那我是不是就不用给他钱了?见义勇为就是英雄啊!政府要表彰的,是吧?”刘爽听女人这么一说,也迷糊了,怎么回事呢?他不能先下结论,他得调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嘛!
刘爽开始盘问,这一问不要紧,几个人都把矛头对准了女人。等弄明白了前因后果,刘爽也有些不平了,指了指焦柳儿问。
“你,什么名字?”
“焦柳儿”
“掉水里的是你什么人?”
“丈夫”
“他叫什么名字?”
“沈昱”
“干什么的?”
“单位上班”
“哪个单位?”
“**局”
“既然你们说好的一万,为什么又不拿了?”焦柳儿恨恨的说“他们趁火打劫呀,人掉水里老半天了,眼看着不救,非要钱!捞个人几分钟的时间,要一万块,他要十万我也得跟他掏吗?我可以请电视台来采访他,可以跟他申报见义勇为,送他一面锦旗,为什么非要一万块钱呢”说完她摊着双手,似乎要让警察看看,她手里真的没钱。“都什么素质!”她压低声音说。
“——”刘爽想说什么的,但没说,只是鼻子里长长的“哦——”了一声,又用手掩了一下嘴巴,咳嗽几声。当着当事人,他没敢笑出来,脑子里却忽然冒出一句土语“自己一身红毛薏,倒说别人是妖怪”。他不再理她遂转身问秦柱子和花莲。知道了他们是附近的村民,刘爽就问秦柱子,
“帮你申请见义勇为,你不愿意?”
“说好的给钱呢”。
“见义勇为可是无上的荣誉啊”刘爽又说。秦柱子还没吭,花莲就抢着说“我们是农民,要荣誉有啥用。我们只缺钱!”她又摸了下还没有很凸的肚子“家里再添口人,都要花消哩?”
“一万块钱是事先说定了的?”刘爽环顾了一下围观的众人。
“是,是”瘦子说。“她”他指了指焦柳儿说“她说人捞上来死了,一分钱不给,活的一万”高个子也忍不住插嘴“咦,你不知道多悬,人上来都没气儿了,”他指指秦柱子“他倒背着人在这跑几圈,吐了好多水,才泛过来。不是他,人早就没命了!”说完他像是发感慨,又像是要跟警察交底儿,凑过去压低声音说“后悔了!嫌一万块钱太多!你说现在咋有这人?”。
刚才看两个女人争执不下,瘦子就想回家了,他不愿被这事儿羁绊,他只是好奇,想看看热闹,哪知道竟被缠住了。花莲拉住不让他走,说他们是证人,不能走。这事儿说不到底谁也不能走。他就只好等着,可这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家里的牛等着放,地等着锄,好多活儿呢,哪有闲工夫在这儿陪站。连同伴高个子也埋怨他“就你喜欢看热闹,沾住了吧!”
刘爽从警以来各种各样的人见得多了,但面前这个女人还真算是个奇葩。作为警察,他不能偏袒谁,于是招手让大家都过来“这样”他指指焦柳儿“你有钱,就给他们,毕竟人家救人也不容易;若没钱,可以想法儿凑;当然实在没有,也可以走了”焦柳儿一见他作了个离开的手势,马上就逃离了。秦柱子夫妻要拦阻但被刘爽的目光阻止了。
刘爽提了一下嗓音说“你们救人了,很辛苦。救人要钱倒底对不对呢?这里我不作评价。”
“你放她走,这人算白救了?”秦柱子显然不愿意,打断警察的话说。
“找不到和尚可以找得到庙——!”这个“庙”字音拉的长长的。刘爽笑笑,没再往下说。
六
单位领导在一个小范围的会上责问沈昱为什么无视单位纪律,私自到野库游泳,违反了要罚款5000的,你不知道吗?沈昱头一下子就大了。回家几天来他一直被后怕包围着,差点儿就不明不白的死了,他大小还是个领导呢,要叫单位人知道,还不都得笑死过去。
现在却瞒不住了,他不晓得领导是怎么知道的。他想分辨说不是游泳是滑下去的,可跟领导说那有什么意思呢?罚款事儿小,同事们知道了该怎么议论他呢。明天只能乖乖把钱交了,他想。没想到散会时领导又把他留住了,递给他一张纸,沈昱一看,是学生作业本上的纸张,上面潦草的写着某年某月某日,南洼水库救人以及讨价还价最后焦柳儿应允一万块钱却食言等事儿,后面还有几个人名。看着看着,他的脸就成了酱猪肝儿,他不知道焦柳儿还有这些壮举。
“你要暂时拿不出,我可以先替你垫上,声明下,钱可是我个人的啊。”领导说,“不过这事儿我得向你证实一下,他们若是讹诈,我们可以找律师起诉他们。若是真的,……”领导没往下说。
上班几天了一直缓不过劲儿,就把谁救他的事搁到一边儿了,沈昱还一直感激妻子能想法儿救他,没想到原来是这样。他的命竟是可以讨价还价的,一万块还让人家找到单位来,在她焦柳儿眼里,他竟不值两万块钱?他都有些替自己害臊,娶了这么一个媳妇儿还整日宝贝似的疼着。若一直没事儿,他也不知道她倒底有多在乎自己,现在,他算是看清楚了,什么贤妻,什么幸福家庭,都是狗屁!《好了歌》上早就说了“世人都道神仙好,唯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话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他猛然一个激灵:焦柳儿正三十出头,他若这次不能出水,房子,家里的积蓄不知道都要好过谁呢!天哪,真看不出来!他忽然感到吃了苍蝇样的反胃,也有些恨自己了。整日被温柔汤灌着很知足呢,跟一个完全不在乎自己生命的人在一个屋子里话恩爱,他沈昱就是天底下第一号的大傻帽!
她买衣服买化妆品美容一年花的钱怕远不止一两万吧?跟这样的人还有必要继续过下去吗?他想。下了班赶紧置份厚礼去感谢人家,去跟人家赔礼道歉,绝不能让救人的人寒心。
摸了一回死神的鼻子沈昱才又重新认识到生命的可贵,也借机认识了焦柳儿。这样挺好的,他想。以后就搬到单位里住,那个家他是不会回去了,他不想再看到那张脸。
焦柳儿呢,她已熬制了红豆薏米山药粥还备下两碟咸菜,那时沈昱最喜欢吃的酸辣芥菜丝和凉调海带丝,专心等着男人回家了。她看见时钟的指针正逐渐指向男人进门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