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城的花开了,马背上的行囊却卸了;解冻的小溪潺潺,即将踏上远方的脚步却停了。
“怎么,不去建安了?”
陈子都看着颜刃生和叶知秋把马背上的行囊卸了。
“学上乘武学,我们何必舍近求远,现在兰陵城就可以拜师学艺。”颜刃生站在街道上,望着老道远去的背影。
“是啊!这位道长骨坚神秀,仙风道骨,非常人也!”叶知秋也不禁称赞一番。
“一般,一般,还是老样子。”江画楼摆摆手道。
“嗯?”
颜刃生和叶知秋像电光一样射向江画楼。
“你,认识他?”
陈子都像看穿颜、叶俩人的心思,问正在吃花生的江画楼。
“是啊!每年元宵节过后,这老道都会来我家,大概算算,今年应该是第七年了。”江画楼说着,抛起花生,一个抬头,花生像雨点一样滴入口里,吃得正香的他,话说到一半,剩下的话就随着花生入腹。
叶知秋一个探手,便把江画楼刚抛起的花生取走说道:“继续说。”
“嗯!味道还不错!”叶知秋抹了抹嘴。
江画楼瞪了一眼叶知秋,很不情愿的开口:“这老道说我与他有缘,想收我为徒,可我是个逍遥公子哥,修身养性,吃苦习武的事天生与我无关。这不刚过完元宵节,我为了避开他,就浪迹天涯。”
“这个世界真奇怪!面对同一个事物,一个逃,一个追,怪哉。”陈子都犯傻的样子真傻。
“画楼,既然你和道长有缘,能不能引荐一下我们。”叶知秋指着他和颜刃生。
“我原本就是为了避开这烦人的家伙,现在主动去找他,感觉自己好傻啊!”江画楼果断的拒绝。
“为了我们这些朋友,你就带我们去吧!”叶知秋态度非常温和,想拒绝也不忍心。
“好吧,好吧!我考虑一下,真想不通你们逍遥的生活不是很好吗?非要吃苦学武。”
“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潇洒自在的生活!有人为一日三餐活着;有人为理想活着;有人则为家国情怀活着。”颜刃生有些悲愤的说,他依旧戴斗笠,罩黑纱。
江画楼一颗花生入口,随着花生的香味由舌尖慢慢流到喉咙,他整个人都陶醉了,烦躁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明天我就和你们一起去找那老道。”江画楼说完,又一颗花生入口。
“真不错啊!”陈子都也拿了一粒吃起来。
“既然你们喜欢吃,今天我请客,敞开吃吧!”颜刃生语气中带着点喜悦。
“悦来花生?”
颜刃生抬头看了一看,然后低转过头问江画楼。
“是这啊!”江画楼把纸袋递给颜刃生,纸袋上写着“悦来花生”。
陈子都笑道:“‘悦来花生’怎么给人客栈的感觉!”
几个人笑着走进店里,醉人的花香袭人,不禁让人耸动鼻子。
这时一个约摸和江画楼同龄的女子,捧着一盆兰花,走向众人。
“几位公子要买些什么?”声音如花开般优美,似流水般动听。
“哎!眉如新月,新月哪有这般纤细;眼如秋水,即秋水也没有这样澄清迷人;脸赛桃花,便桃花犹嫌色重。”
江画楼两道眉毛轻扬,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女子,食指轻触下颌。
“姑娘,你是新来的?”江画楼回过神来,眼睛却依旧看着那女子。
“不是,我是这家店的掌柜许若雪。”女子把兰花和其它花摆放在一起,轻盈的走到柜台。
“许若雪,人如其名啊!”江画楼笑嘻嘻的走到柜台前面。
“谢谢!”许若雪礼貌性的回了一句。
“噢!对了,怎么不见你店里的毕月和修花?她们去哪了?”江画楼坐在柜台前,然后转向陈子都等三人,示意他们随便找张桌子坐下。
许若雪用鸡毛掸子轻轻弹着柜台说道:“我让她们帮我办点事了。”
“原来是这样,许姑娘,给我们来四碟花生,还有一壶茶。”江画楼静静地看着许若雪,觉得她好像月下秋水,而他的心不自觉的落入水中,周围水波涟漪。
花生一扫而尽,茶香徘徊在口,四人结过帐,出了门口。江画楼回头向店里喊道:
“许姑娘,再见!”
四人一路打听,知道老道上了山,他们便往山里前行。
青翠欲滴的山峰,散着淡淡的朦胧美;瀑布挂在奇峰之上,飞入秀湖之中;白鹤在青松顶端亮翅。
四人看见不远处的山坡上,人影晃动,便大步流星向山坡走去。
奇松之下,一头青牛悠然吃草;怪石之上,老道屈膝盘腿。
老道微微闭眼讲着:“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说完顿了顿,接着说:“这句话告诫我们,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必须具有坚强的毅力,从小事做起,方可能成就大事业。”
坐在老道前面的二、三十人民众,似懂非懂的听着。
陈子都一行四人,也坐在青草上,闭目而听。
波光粼粼的湖面,泛着小舟,传出动听的歌谣;迷人的晚霞伴着飞鸟,像一抹画卷;青烟逗留在远山之上,多少诗意浮上心头。
老道的讲说结束,山坡上只剩一头青牛,喝酒的老道、陈子都四人和玩飞竹叶的沈非衣。
叶知秋推起江画楼,示意他去老道面前。江画楼束手束脚的走在草地上,夕阳下,他的脸泛着淡淡的红波。
“你来了!”
老道没有开口,却说了一句话。
“老道,你还想收徒吗?”江画楼看着盘坐在怪石上的老道,一动不动,就像那块石头。
“你要拜师?”又是一句只闻声音,不见嘴动的话。
“不是,我的两个朋友。”江画楼回头看了看颜刃生和叶知秋。
“我和他们没有师徒缘分!”老道说完,然后叹息道:“如果他们愿意,可以来听我讲经论道,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我这一个月每天都会在这。你也一样。”
一行人拜别了老道,失望的下山。叶知秋心像一阵风吹到峡谷,一阵难受。
“众位,前些天误会你们了,在下向几位道歉。”沈非衣礼貌的行了个礼。
颜刃生说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沈兄不必介怀。嗯,沈兄也是来向老道长拜师的?”
“是啊!前些天我看见道长出手不凡,就决定拜他为师。今日一大早就来此地,遗憾的是道长没有收我。”
沈非衣继续说:“道长说我们有缘相识,却无分为师徒。”
颜刃生如风般轻叹道:
“那就随缘吧!”
“也是!”
黑夜里,两辆马车头顶悬挂着灯笼,在灯火的照明下,驶进了兰陵北城门。一辆驶入了北街城的“悦来花生”,另外一辆驶入了东街城的“萧府”。
“陈雨、骆燕,你们来得正巧!我们刚要吃饭。”许若雪说完,进入屋子,端了几个小菜出来。一同出来的还有毕月和修花。
“陈雨、骆燕妹妹,你们来了!”毕月和修花高兴的说。
“见到你们太高兴了!”陈、骆二人也满脸喜悦的说道。
许若雪笑道:“先吃饭吧!”
汉马王朝有四大世家:陈郡谢家,琅琊王家,金陵恒家,兰陵萧家。
这兰陵萧家曾在汉马王朝发生内乱时平反乱贼,功不可没,此后得到封赏恩惠,便步步高升,成就今日威望。
萧远望便是现在萧家之主,有二女,长女名叫萧瑶,次女唤作萧湘。
萧府青砖琉璃瓦,雕梁画栋;长廊上挂着画眉鸟雀,亭子、走廊上雕刻着名家字画,屋内奇珍异宝琳琅满目。此时灯火通明,金碧辉煌。
“见过大小姐和表小姐。”萧府仆人纷纷向萧瑶和花洛雨行礼。
“咯吱”,一扇由奇珍异木制作而成的门被推开,从里面飘出缕缕清香。
萧湘听见有人进来,慌里慌张的把一张画纸藏好,然后回头看去,又惊又喜。
“姐姐,表姐!”说完飞奔过去。“不是说前一个月就要到了么,怎么今天才回来?”萧湘由高兴转为有点不悦。
“路上有事耽搁了。”萧瑶有点难为的说道。
“湘湘,你刚才慌里慌张的在干什么呢?”萧瑶说完,一个快步到了书桌前面,拿起萧湘的画看起来。
“画了个男子,不怎么英俊,这是谁呀?我怎么不认识?”萧瑶疑惑的问道。
萧湘尴尬的走过去,把画抢了,低声道:“不是谁,随便画的。”
“给我看看行不行?”旁边的花洛雨说道。
“这个,这个,好吧!给你看看也无妨。”说完递给花洛雨。
“画得不错啊!气韵生动,骨法用笔恰好,刚柔并济,浓淡适当,点到即止。”花洛雨称赞道。
“嘿嘿!能被建安诗画双全的大才女称赞,小女子受宠若惊啊!”萧湘嘻嘻笑道。
“不过你画的这位朋友,好生奇怪,倒像是在哪见过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花洛雨仔细看着画上男子,努力在脑袋里回想着。可是任她如何在脑内回放过往,仍旧没有一丝这个男子的记忆。
“表姐,你还是这么幽默,这个男子是我随手一画,你怎么可能见过。”萧湘笑着说道,但是她的眉头却皱了一下。
“洛雨表妹,我们先去见过父亲,回来再聊。”萧瑶对着发呆的花洛雨说道。
“好的!”
花洛雨心不在焉的走向门外,她确实觉得这个男子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