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 文
《论语公冶长篇》
5.12 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学记】:夫子在看到当时社会礼崩乐坏,遂辞官开始进行教育工作,删诗书,定礼乐,传道受业解惑,在这个过程中留下了大量的文献,随从的弟子也能随时理解,随时去实践。唯独“性命”与“天道”很难得而闻也。所谓“性命”、“天道”孔子很少讲,即使讲了,也很难理解,很难明白,所以子贡才说不可得而闻也。这里含有以下几层意思。【今译】:子贡说:“夫子所说的诗书礼乐,可以常常听到,夫子讲性命与天道,很难有所得有所获。”
一、子贡之所以这样说,是对夫子的赞叹。子贡对自己的老师是最有信心的,对于老师的赞美,他从来都不吝惜溢美之词。夫子的思想智慧非一般人所能臆测。从能看到的来说,有诗书礼乐。从看不到的来说,有“性命”与“天道”,它们则更高更远更深。夫子五十岁开始学习《易》,还写了传记,对天地万物的运用有独到的见解包含在其中。不要说“天道”“性命”这样高深的学问能否理解,真正能将一部《易经》弄明白的人也是很少见到的。
二、表明了“性命”与“天道”的深广。儒释道三家中,对于“性命”与“天道”虽然各持不同的态度,但都是承认的。只是儒家不太喜欢讲“性命”与“天道”,即使讲了,也很难明白,所以就连子贡都说“不可得而闻也”,更何况我们呢?佛家是全体的思想都在讲“性命”与“天道”。但无论千说万讲,最终的目的还是要引导我们回到自己的本性。然而文字又很难说的清楚,即使说清楚了,也很难让人明白,完全是一种心性上的见地,所以禅宗说“如何是本来面目?”整部《华严经》都在讲三千大千世界,讲宇宙空间,但究竟什么是“性命”与“天道”,还得靠自己去体悟。
譬如有人吃完蜂蜜之后,就特别回味这种味道,写了几万字的报告,但将这份吃蜂蜜的报告给从来没有吃过蜂蜜的人去阅读,即使读上十万遍,恐怕也感受不到蜂蜜的真正的味道,想要体味,还得自己去亲自品尝。“性命”与“天道”就类似于品尝蜂蜜的味道,若不亲自体味,很难明白其中的真味。因为文字和语言在真理面前总是显得苍白。
所以佛家的教言也没有直接告诉我们什么是“性命”与“天道”。只是告诉了我们如何去明白她的方法。
【感悟】:从儒家思想来说,诗书礼乐是通向“性命”与“天道”的阶梯,唯有真正体味了,才能明白圣人的深意,才能亲眼见到孔子另一面。
【注释】:“性命”与“天道”非文字语言所能明白,故而此有子贡“不可得而闻也”之叹。“不可得,不可闻”者,即不能完全领悟其真意。若欲了悟,克己复礼为径也者。释门之教亦能知也,然非真修实学不能得之。
诗书礼乐教
文章以化导
性命与天道
语言不可表
作者: 王鹏翔,传统文化爱好者,习诵经典,体味快乐人生,此《学记》仅为一己之感悟,多有瑕疵,恳请仁者教诲。
名家集义
《论语新解》:天道犹云天行,孔子有时称之曰命,孔子屡言知天知命,然不深言天与命之相系相合。子贡之叹,乃叹其精义之不可得闻。
孔子之教,本于人心以达人道,然学者常欲由心以及性,由人以及天,而孔子终不深言及此。故其门人怀有隐之疑,子贡发不可得闻之叹。及孔子歿,墨翟,庄周昌言天,孟轲,荀卿昌言性,乃开此下思想之争辩,厉百世而终不可合。
《论语讲要》:焦氏弘在其笔乘中有云:“性命之理,孔子罕言之,老子累言之,释氏则极言之。孔子罕言,待其人也。故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然其微言不为少矣,第学者童习白纷,翻成玩狎,唐疏宋注,锢我聪明,以故鲜通其说者。内典之多,至于充栋,大抵皆了义之谈也。古人谓暗室之一灯,苦海之三老,截疑网之宝剑,抰盲眼之金鎞(pi),故释氏之典一通,孔子之言立悟,无二理也。”焦氏又曰:“孔孟之学,尽性至命之学也。顾其言简指微,未尽阐析,释氏诸经即孔孟之义疏也,又何病焉。夫释氏之所疏,孔孟之精也。汉、宋诸儒之所说,其糟粕也,今疏其糟粕,则俎豆之,疏其精则斥之,其亦不通于理矣。”
《论语恒解》:夫子之文章,凡其得失,精粗易见,故学之深者,因端以会其原,即学之浅者亦即事而明其理,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性者人之所以生,天道者天之所以立,在天为天道,在人为性非有二也,但非由博而约,穷理尽性,以致于命则无以知天,之所以为天与人;之所以舍天而万事万物不外乎是。
《论语正义》:包注汝翼中庸说:“天道阴阳,地道柔刚,阴阳柔刚,阴阳合而刚柔济,则曰中。中者,天地之交也。天地交而人生焉,故曰人者,天地之心也。天以动开,地以静合,氤氲相成,交气流行,于是有寒暑,风雨晦明,人秉其气以生,而喜、怒、哀、乐具焉。赤子无知,而有笑啼,有舞蹈奋张。人之生也,莫此为先,所谓性也。性也者,天地之交气也。天气下降,地气上升,交在于中,故传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之旨,血气受之父母,父母亦天地之象也。”
说文云:“性,人之阳气。性善者也。”
《论语集注》:言夫子之文章,日见乎外,固学者所共闻;至于性与天道,则夫子罕言之,而学者有不得闻者。盖圣门教不躐等,子贡至是始得闻之,而叹其美也。程子曰:“此子贡闻夫子之至论而叹美之言也。”
《论语义疏》:子贡既悬绝,不敢言其高贤,故自说闻于典籍而已,文章者,大籍也。六籍仕圣人之筌蹄,亦无官于鱼兔矣。
章,明也,文彩形质著见,可得以耳目自修也。
天道,谓无亨日新之道也。言孔子六籍乃是人之所见,而六籍所言之旨,不可得而闻也,所以尔者,夫子之性,于天地元亨之道合其徳,致此处深远,非凡人所知,故其言不可得闻也。
天道者,元亨日新知道也。谓天善道通利万物,新新不停者也。言孔子所禀之性与元亨日新知道合徳也。
大史叔明云:“文章者,六籍是也,性与天道,但重于此言之与,是夫子死后,七十子之死后,七十子之徒追思囊日圣师平生之徳音难可复值。六籍即有性与天道,但重天道,但重于世者可纵,故千载之下可得而闻也。至于口说言吐性与天道,蕴籍之深,止乎身者难继,故不可得而闻也。”
《论语点睛》:言“性”言“天”,便成文章;因指见月,便悟性天。子贡此言,只得一半。若知文字相即解脱相,则闻即无闻;若知不可说法,有因缘故,亦可得说,则无闻即闻。
参考书籍:《论语义疏》皇侃著,《四书集注》朱熹著,《论语点睛》蕅益大师著,《论语正义》刘宝楠著,《四书恒解》刘沅著,《论语讲要》李炳南著,《论语新解》钱穆著,《论语别裁》南怀瑾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