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屋狂想——读《呐喊》有感


        有一间铁屋,一间亘古长存,笼罩天日的铁屋,一间囚禁了所有人的不可撼动的铁屋。人们乖顺地在屋里熟睡着,等待着被宰割的命运,可偏有狂人要呐喊着去砸烂这囚笼,哪怕要直面鲜血淋漓的死亡。
        这铁屋里的人们,大都熟睡着,只不过灵魂虽睡去了,近乎昏死了,可肉体却仍活动着,活尸游魂一般在铁屋里茫然徘徊着。铁青着脸,梗着竹竿似的脖子,挺起裹着排排肋骨的胸腔,步履蹒跚地游荡,那混浊的眼中却又映出些鲜活的麻木与贪婪来。灰黑的铁屋里四处游荡着这些惨白的影子,直到这死寂的世界里显出一抹异样的鲜红,才在血腥气中将其围拢,里里外外,密不透风。



        那是一个垂死的狂人。人们紧紧地围着他,伸长脖子,扯出笑容,竖起森白的利齿,直直地盯着,眼里是说不尽道不明的喜悦。待到那狂人真的没了呼吸,便一拥而上,吮吸鲜血,啃食肉体,嚼尽骨髓,心肺肝脾也生煎油炸来享用。大抵是同胞的血肉着实可口,须臾之间,那狂人的遗骸便消失了,不过吃人的仪式还在继续,那吃了人的人们又从自己身上割下更多肉来,供给这铁屋的主人,这时却又无比温驯而诚恳。呵,狼的凶厉,羊的乖顺,兔的怯懦。
        不过这屋子里的人们,倒也不全乎如此,还是有些异类在的。有读过些书,但攀附铁屋主人不成,还不愿与他人争抢吃人,最后活活饿死的;有自视甚高,大搞“精神胜利”,最后被分而食之的;还有自命清高,不愿吃人,也不屑与狂人为伍,最终被屋主人所食的;当然,也少不了那些流尽鲜血的狂人。但总的来说,这铁屋还是永远的单调、死寂、乏味,除了死尸一般的人们,便只有霉菌活得算是自在。因为屋主人见不得太阳,所以铁屋连窗户都没有,屋里的囚徒们永远也见不到天空。
        然而不久后,囚徒们竟然真的见到了太阳。铁屋里,越来越多的狂人自人群中站出,他们竭尽全力地呐喊着,一往无前地冲锋着,唤醒了一个又一个沉睡的灵魂。斗争与鲜血将铁屋染成红色,怒火与刀剑斩断了身上的枷锁,亿万人民的鲜血汇聚成赤红的怒潮,击溃了黑暗,冲挎了这漆黑的铁屋,打破了坚不可摧的壁垒,狂人的妄想不再是虚妄!沐浴着阳光,脚下由鲜血铺开的道路延伸向远方,铁屋将人民从人变成了鬼,而现在他们正从鬼变成人。
        可现在,又是一间新的铁屋了。曾经遍身鲜血的狂人逐渐老去,高天之上的太阳被飘来的阴云遮挡,阴影里的豺狼们闻风而动。转瞬之间,大地上又树起了一间臃肿的铁屋,铁屋里又挤满了熟睡的人群,暗淡的铁幕再次遮住了天空。
        这新的铁屋与原先大差不差,或许是宽敞了些,亮堂了些,熟睡的人少了几个,吃人的仪式大抵也更文雅了,但它到底还是铁屋。铁屋里的人也没怎么变过,那读过些书的人,为了讨好铁屋主人,便恣肆些文墨,把那铁屋外的生活痛斥一番,将其谓之“伤痕”,又不时哭诉几声,叫嚷着要在这铁屋里“寻根”,自进了这铁屋后,连头都抬高了三分,倒也颇为自得;那精通“精神胜利”者被关入铁屋,虽然也有些不平,但看到这铁屋气派些,吃人也文雅些,便又高呼着“时代的进步”,蹲在角落里继续“精神胜利”了;至于那自命清高者,他不屑理别人,别人也懒得理他,只端庄地在铁屋里坐着,直到成为下一个被吃的人。铁屋是灰黑的世界,这里容不下阳光容不下生机也容不下希望,只有那零星的狂人心中尚有些炽热的狂想,黑暗里也藏着几缕微渺的光芒。
        既然坚不可摧的铁屋也曾坍塌,那么如今的牢笼,也仍有被冲破的希望。总会有一天,零星的火光将席卷整片大地,微小的波浪将冲刷整个海洋,鲜血与呐喊里,怒火与斗争下,铁屋将不复存在!而那时,我们终于能见到真正的阳光。
        铁屋终会倒塌,因为狂人们如终相信,血不会白白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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