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墨尔本的时候，我在一家位于犹太人聚居区的华人杂货店里工作过两年，坐在店里就可以和不同的人打交道，对于有社交恐惧症的我，招呼带着各种口音的客人，和他们聊天，是逃不掉的功课。外国人一般都有固定的生活习惯，每逢星期几，都会到同一个餐厅点同一道菜；每个星期，都会有一个晚上吃中餐。所以，老顾客们定期都会拿着菜谱和采购清单来店里买东西，其中不乏一些有趣的人，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78岁的老头子保罗就是其中一个！保罗，金牛座，来自罗马尼亚。他年轻的时候做过一件逆天的事情，就是把自己在墨尔本的房子卖掉，逼使他那控制狂妈妈收拾包袱返回罗马尼亚。保罗终于获得了自由和宁静，后来有没有再见到自己的母亲，他没有交代，但从我第一次见到他，他就是形单只影，没有亲人。我想，让他自得其乐，能独自享受老年生活的东西是画画。他喜欢拿着他最新的点彩画作品来和我分享，小小的几幅，有时候是大一点的，用画夹带出来。他画的总是他自己，和一个中年的裸体女人，那可能是他最后一个女朋友吧。
保罗的样子有点像割掉耳朵以后的梵高，当然，皱纹要多一点。帽子和衣服如出一撤，当然，不是绿色，而是深棕色和浅棕色。保罗每次来店里，都不会买东西，一来亚洲人的日常用品他用不上，二来亚洲人的食品他也不愿意尝试。他总是拿着一袋腰果花生糖，边走边吃，说那是锻炼牙齿的好东西，而他的终极护齿方法是——坚持从来不刷牙！我相信他还有一个终极护肤方法，那就是尽量少洗澡，因为每次他来，都可以闻到几天不洗澡的味道。后来我要搬到别的区工作生活，也没有来得及与保罗告别，相必他也会挂念我这个经常看他画作听他唠叨的中国女孩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