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歌谣
“月婆婆,明晃晃,打开后门洗衣裳,洗的净,捶的光,打发哥哥上学堂……”
熟悉的歌谣,熟悉的声音,无数次在耳畔响起。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回忆过去了,没有刻意,而是在梦里、在发呆的时间里、在孤独的时候、在看着孩子的时候,不经意的就想起从前,原来,这样忽忽悠悠间我们就走到了记忆中父母的年龄。
最早的记忆是母亲的歌谣,有很多我都记不得词了,或者是有些字词随着乡音方言变化,都不能准确的描述。但是,记忆中,总有一些场景,或者是在夏夜的星空下;或者是冬日农村大大的灶台前;或者是春光明媚时的乡间小道;又或者是秋风落叶的小小院落。记得我总是仰望着母亲,齐耳的短发,胖胖的身体,只记得这个声音是最让人安心的声音,这张面孔是最让人迷恋的面孔。这么多年过去,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却从来没有忘记。
二、劳动
小时候家里有七八亩地,下地劳动也是必须的。因为都是为了满足自己家日常需要,所以庄稼的品种也就特别的全,从小麦玉米谷子,到花生芝麻红薯和各种豆子,每一季都有农活要干。
印象最深的是剔谷苗,到现在想起来都让人有一种恐惧感。一般等谷苗长到一揸高时,就开始剔苗了,那是一个极其考验意志的工作,没有之一。搬一个小板凳,把你能够到的一臂远近范围内的谷苗,一揸的距离留一棵看起来最强壮的,其它的全部剔除。听着感觉没什么,当你顶着日头劳动一上午,抬头一看才整了十多平方时,再看看遥远的地头,那种绝望——实在不忍回想。直到现在,我教育孩子不能浪费粮食也都是以此为例。
还有给玉米追肥,母亲在前面刨坑,我端半盆子化肥在后面,每个坑里丢一小把,然后用脚把坑给填平。但,重点是化肥的气味让你恨不得停止呼吸,还有,每次追完肥,脸上胳膊上纵横交错的伤,都是被玉米叶子划的。
当然,也有让人感觉特别愉快的,比如摘花生,比如剥玉米,这些劳动不赶时间,都会邻居们凑到一起,边唠嗑边干活,听着收音机,这简直就是一种享受。至今我还记得常听的《星星火炬》,《小喇叭》这两个节目的音乐。
三、游戏
小时候我们都没有玩具,但那种群体游戏的快乐却是现在孩子难以体会的。
丢手绢、跳橡皮筋儿、玩弹珠、跳方格……各种游戏,总是在放学后的打麦场上热热闹闹地进行,那时候农村还没有实行计划生育,孩子们多,每个年龄段都有,所以每个游戏都能组织起来。
“野鸡岭”
“开大道”
“你家的孩子给我挑”
“你挑谁”
“我挑——”,这个游戏的双方分成两横队,相对而站,每个队员都紧紧的拉着手,一唱一对之后,被挑中的那个要拼力冲向对方,如果对方队伍被冲开,则可以再拉一个人回来,否则被留下。不记得游戏的名字了,只记得当时那不分男女没有禁忌紧紧拉着的手。
还有一个游戏,我们给取名指星星摘月亮,甲用手捂住乙的眼睛,其它人依次从他脸前走过,并做出一个动作由甲报出,等大家都过完了,甲要求乙指出做某个动作的人。当然了,我们会故意误导他,围着他转着圈的说“是我是我”,最终无论对错,总会引大家大笑一场。那种开怀无忧的笑啊,现在已再不可得。
四、其它
有一次,大概是夏夜。玩累的我靠着村口的老柿树休息,就在那时,一轮红月从山坳升起来,那么大,那么圆,山的轮廓变成了一道墨色的线,蜿蜒在深蓝色的天空。是何等的震撼,幼小的心灵被那种美惊到了,那一瞬,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没有嘈杂的人声,也没有树木山川,只有我,那个世界只有月亮和我!感觉自己好像石化了,又好像漂浮着,其它的一切都变成虚无,时间定格……仿佛过了好久,也似乎就是一瞬,那轮圆月升的高了,颜色也变成金色,月光也将山村照的亮堂堂的,小姑娘却永远记住了那一轮红月亮。
山间多雾,放牛的时候,经常会看到雾从林中弥漫出来,渐渐的,整座山都被雾笼住了。站在山顶,仿佛置身于茫茫大海,远处的山都变成了海中的小岛,雾随风流,完全就是涌动的波浪。若雾更大,则人变的无比渺小,放眼看去,全是浓的化不开的雾,只能看到几米以内,那不再摇曳的荜草,那黝黑沉默的磐石,世界安静的可怕。但从小,我就特别享受那种茫然四顾再无他人的孤独感,这也是我深藏内心的一个密秘吧。
儿时的记忆,总是一个又一个片段,象无声的电影,从脑海中一遍遍回放。故乡,于我而言,就是永远怀念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