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的九月,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像所有准妈妈一样,我无比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曾在脑里无数次幻想孩子的样子—一双大大的眼睛,嘴里冒出了两个小乳牙,喜欢咿咿呀呀的讲话,一讲话口水就止不住的流下。
后来的一切,证明我的幻想居然是对的。很神奇!或许,这就是胎儿和妈妈的一种默契。
整个孕早期,我都过得无比的轻松。没有像大部分的准妈妈一样,吐的死去活来。除了早晨的几声干呕,我是吃嘛嘛香。体重迅速的从80斤多增到了120斤。
但是该检查的一样没有落下,医生一直说是个可爱的宝宝。
就这样来到7个月。也没有像孕妈妈一样,觉得吃力。办公室在五楼,我经常是哧溜就上去了。同事们经常说,要不是看到你的肚子,都不相信你是个孕妇。
本以为一直会这样下去,直到顺利的生出宝宝。可能是上天看我怀孕的太轻松,它决定找点事情给我做做。
这时的我已经怀孕32周,但身上开始莫名瘙痒。刚开始并没有太在意。因为我按时检查,孩子一切正常。而且,我也知道,由于后期肚子比较大,毛细血管撑破。会有瘙痒的情况。于是,安心的洗了澡,把床上全都清理的一般。以为是环境引起的瘙痒严重。
结果并没改变,瘙痒越来越严重。甚至夜里痒的睡不着,就坐在那里挠。
这一切暗示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孩子爸是学医的,家里有医学的书籍。翻出了妇产科学,对照自己的症状一页一页的翻过去。终于在一个小角落翻到了一个九分相似的病例——妊娠期胆内胆汁淤积症。
把我的怀疑告诉了他。他赶紧带我到医院去检查胆酸。检查的那天是星期五的下午,结果要到星期一才出来。只得回家安心等待。
其实不用看结果,我的症状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全身瘙痒,尤其是手心和脚心最痒,夜里瘙痒加重。而那所说的黄疸暂时没有出现。结果是进一步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彼时,对这个病也没有太多的了解。老公工作的医院拒绝了我们。那里没有育儿保温箱,33周的宝宝很有可能没办法活下来。建议我们去市里的医院。
2011年,3月19日的上午。那是个阴天。我住进了市医院的妇产科。住进去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床位紧张,我差点只能睡走廊。
一个和我相同病症的准妈妈出了院。因为家里没钱,农村人没听说过这种病,觉得瘙痒没什么大不了的。就不住了,回家了。这也导致了她和我差不多大的月份。但孩子比我的早生了一个星期。都是早产,在肚子里多呆一分钟都是宝贵的。
现在想想无知真是可怕!
我住进了她的床位。在住院的26天,做的最多的就是在手机上查找这个病例。我开始深入了解它。
所谓妊娠期胆内胆汁瘀积症:就是说原本我们的大便呈褐黄色,是因为胆汁在里面原因。但是这种病的孕妇,胆汁排不出,瘀积在胎盘里。而胎儿是靠胎盘吸收营养和呼吸的。可想而知,胎儿在肚子呼吸困难,窘迫。容易造成胎儿缺氧,早产,甚至胎死宫内。
住院时,一个护士的妹妹也是这个病例。刚做过胎心监护,一会孩子就不动了。孕妇感觉不对,再去检查,孩子已经死了。
这都不是危言耸听。我们人都憋不了几分钟,更何况是小胎儿。几分钟内就可能胎死宫内。根本来不及手术,把孩子抢救出来。
最要命的是这个病,你只能缓解症状。而无法去从根本上解决它。只要生下孩子,不治疗,病它会自动痊愈。神奇而可怕之处。
每天挂吊针:维生素k、地塞米松、能量。口服熊去氧胆酸胶囊。每天三瓶。挂了整整19天。加上各种检查时抽的血,生孩子7天内又挂的水。这26天挂的水是到现在为止挂的水的总和的10倍。手臂上留下了一长排的针眼。以至于护士后来都没办法下手。
住院的26天,我被告知离开医院不能超过20分钟时间。每两个小时护士就来测一次胎心。夜里也是如此。白天每3个小时去做一次胎心监护。空闲时间就自己数数胎动。因为我的症状太重了。入院时,我的胆酸已经是正常的50倍多,已经出现了肝损伤。
住院期间最幸苦的是我的妈妈和老公。婆婆那是不存在的。所以这个世界上最舍不得的还是自己妈妈。老公每天做一个小时的车赶去上班。妈妈每天做好了饭,骑40分钟的小电驴送到医院。然后在回去。一天来两遍。遇到老公值班时候,妈妈就在这陪我。
他们是我住院期间最大的支撑和动力。
住在医院才感觉生个孩子多么不容易。一栋楼100多号床位,有80多个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来保胎的。
我清楚记得临床的小夫妻,妻子甲亢,孩子查出来脊柱裂。引产之前,小夫妻坐在床边默默的掉泪。这已经是他们失去的第二个孩子。在这里妊高症,妊娠期糖尿病太常见了。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就是最大的福气。
住院期间还因为病例特殊被围观了一次。我的主治医师跟我沟通后,带着她的一帮学生。仔细仔细地讲解的这个病例。
3月19住的院,3月26号检查胆酸下降很多。4月3号又再次检查。因为快清明节放假。结果需要假期后才能出来。我的主治医师告诉我:“如果这次,胆酸还在下降的话,就可以回家保胎一段时间。只要等足月就可以了。”
孩子那时35周多了,离足月只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我想怎么都能撑到吧。
可事情不是以你的意志为转移。假期后,4月6日的一大早我就被告知准备剖宫产手术。胆酸没有下降,反而又升的更高,不生孩子就很危险。
清明假假期,妈妈回老家扫墓去了,老公去值班。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手术同意书是我自己签的。
进手术室的前十几分钟,妈妈和老公赶了过来。因为等亲属赶过来,医生把我的手术时间调到了下午。
打了麻药,一切都没了感觉。
只知道医生来回晃了晃肚子。孩子被拿了出来。拍拍了,哭了出来。声音很小,毕竟只有36周。可能是生气了,对着医生尿了一泡尿,还拉一泡大便。医生笑着说,脾气还不小,是个健康的宝宝。
医生处理好,抱过来,用他的小脚碰了碰我的脸。很凉。是个男宝宝。但是,我没看见长什么样。就被送进了新生儿科。
因为麻药推的比较多,一直昏昏沉沉的睡到第二天下午。醒来除了刀口有些不舒服,没感到太大疼痛。至于别人说的临生前的阵痛,更是无任何体会。后来和别人说起,都说我可以再生一个去,反正也不知道疼。
直到生下来的第三天,我才亲眼见到孩子的模样。小小的。脸还没我的手掌心大。妈妈抱去做核磁共振,偷偷抱来给我看了一眼。
在医院住了几天,本来产妇可以出院回家了,孩子留在这。
孩子检查没有任何问题,不知道什么原因还在里面发热了。老公和妈妈坚持要带孩子一起回去。他们俩认为回家照顾肯定比医院照顾的仔细。
在现在看来,当时他俩的决定真是明智。小家伙脾气比较坏,在里面把嗓子都哭哑了。回家前三天基本就没吃。医院是不会管这些的。而且里面一直朝一边睡,耳朵和脸出现粘黏。头型偏的厉害,直到现在都没纠正过来。
这些天,国家一直在说生二胎奖励的。回想自己怀孕的经历,我是不可能再生二胎的。再生会有很大的复发可能,不想在回到那段担惊受怕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