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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腊月二十五，按照惯例，今天该去祭拜祖先了，方言又叫上坟。我们打算今天中午回家上坟，顺便将村里老房子的对联贴了。天气预报说今天下午会有大雪，明天上午会有暴雪。出于安全考虑，再加上春节临近，今天中午回家上坟是最好的安排。
记忆里，每年腊月二十五这天是会下大雪的。无论天气怎样，去给祖先上坟的规矩是不能改变的。吃过早饭，父亲嘱咐我多穿点衣服，还要换上棉鞋。我去准备的间隙，父亲将上坟要用的纸钱、香烛、打火机等装在手提袋里。一切准备就绪，父亲带着我出发了。我们今天要去一个名叫“观音沟梁子”的地方给奶奶上坟，附近还有村里几个哥哥的祖母的坟墓。这个地方路途遥远，要翻越两座大山，才能够达到目的地。我之所以与父亲一起上坟，一来是认认路，往后我可以独自去给奶奶上坟。二来是给父亲壮壮胆。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父亲一个人上山干活，已经习惯了，早就不害怕了。
此时，村道上的积雪已经被人踩得很结实，并且结了冰，滑不出溜，稍不小心，就会摔得人仰马翻。好在，我们走的是上坡路，不是特别滑。父亲让我走路边没人踩过的地方。我踩一脚下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乐曲一般，格外好听。
走完上坡路，就该爬山了。此时，山路上的积雪已经没过脚脖子了。父亲用镰刀砍了一根树枝，将粗的一端削尖，给我做了一根简易的登山杖。为了防止我爬山时滑到，父亲砍了藤蔓植物，均匀地绑在我的鞋上，一双防滑鞋就做好了。
父亲走在前面，用镰刀将横在道路两旁的植物藤蔓和杂草清理掉。我总是因为走不稳而摔倒，父亲又返回来扶我起来。于是，我们走得极慢。我感觉自己成了父亲的累赘。
我和父亲艰难地行走着，终于翻过了一座山头。父亲停了下来，指着右边的山头说，那里的山梁上，是你太祖母的坟墓。今天就不上去了，我们在这里禀告一下就可以了。父亲说完，从手提袋里取出一叠纸钱和三根香，朝着太祖母坟墓的方向，跪了下来，我也跟着跪了下去。父亲边烧纸钱边说：“奶奶，我今天就不去你的坟头看你了，孙子不孝，还请你原谅。马上过年了，你记得在三十晚上回家吃顿团年饭。”父亲说完，点燃了三根香，拜了拜，再把香插在雪地里。我和父亲给太祖母磕了头，起身时，我看到父亲眼里的泪水。我知道父亲对往生长辈的情感是真挚的。
我们还要再翻越一座山梁才能到达祖母的坟地。“我们歇会儿再走吧。”父亲说。“好。”我回答。我和父亲坐在雪地里，父亲点燃一支烟，用力吸了一口。我知道父亲走累了，每次父亲干活累了，就要坐下来抽一支烟，以此缓解疲惫。
早晨出门走得急，忘记带水了。我有些口渴，顺手抓了一把雪喂进嘴里，冰冰凉凉的，解渴。父亲抽完烟，也往嘴里喂了一把雪。而后，我俩起身，相互拍拍对方身上的积雪，继续赶路。
因为没有手表，我们不知道时间。不知道走了多久，我们终于到达祖母的坟墓。旁边几关坟墓的坟头上没见压纸钱，应该是还没有人来上坟。父亲取了三张纸钱，压在祖母的坟头。然后跪下来，划拉着纸钱，原本一叠整齐的纸钱瞬间变得错落了，父亲将纸钱对折，取出一张点燃，再将剩余的纸钱递给我来烧。父亲跟奶奶说了与太祖母一样的话，这次父亲哭了，哭得很伤心。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父亲，加快了烧纸钱的速度。纸钱因积压在一起，无法燃烧，飘出了烟雾。我被烟雾熏得泪水横流。父亲停止了哭泣，没有说话，帮我擦干眼泪，再将自己的泪水擦去。地上的纸钱已经烧完了，父亲与我给奶奶磕了头，又说了一些话，这才带着我回家了。
下坡路比较好走，我感觉没用多久时间，我们就到家了，但天已经快黑了。母亲已经做好了饭菜，姐姐烧了一炉大火。我和父亲脱下湿透的衣服和鞋子，换上了干衣服和棉鞋。坐在火炉旁烤火，待身子暖和一点儿了，才开始吃饭。
明天腊月二十六，父亲继续带着我去给祖先上坟，这次的目的地是在村外的几座大山上。不仅路途遥远，路特别不好走。不过，有父亲带着我，我是不会害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