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猫生的人间十日(7)

【第七日】6月18日周二

我蹲在阳台的玻璃窗前,迎来了北京的黎明,透过玻璃窗往外往下一看,视野好开阔,这院子里怎么住了那么多人家啊!我远远看见的人,都从各个单元门里都进进出出的,大家都是行色匆匆,彼此照面也不打招呼,而是冷漠的擦肩而过。

比起那些陌生的玩具,我更喜欢在密密的吊兰叶子之间跑来跑去,那一条条长长的绿叶子,被我的双手抓来抓去,再被我咬进嘴里,又吐了出去。我一下子蹦起来,扑抓一把吊兰叶子,它们根在小凳子上面的花盆里,长得一簇簇、四方散落。它们都被我抓的叶影婆娑,东摇西晃,好像在和我求饶:“lili,放过我们吧,你把我们的跟儿都快拔出来啦!”

早上七点多,我人间妈妈给我换了清水,并看着我喝水,然后把营养膏兑在皇家猫粮里,让我一起吃。她在阳台晾晒衣服,有一件衣服突然掉下来砸在我身上,我吓坏了,以为我人间妈妈打我,我跑进花盆的间隙里不敢出来,我人间妈妈明白了,赶快喊我,让我出来,抱起我,指着衣服说:“是我不小心碰了,我怎么会打你呢!lili咪是多么可爱啊”

过一会她就急匆匆的去医院给皓哥和黄姐姐开一些感冒药,将带往纽约。

我黄姐姐得空开始逗我玩,给我拍照,还认真的给我唱美声曲调,真可惜!我没什么艺术细胞,虽然黄姐姐嗓音美妙动听,可我越听越困,那些奇怪的音符都化成了我的催眠曲,渐渐的把我送入梦乡。

中午,我皓哥和黄姐姐点了外卖,他们坐在餐桌上开始打吃早餐,我一下子被香味激醒。快步跑到餐桌底下,抬头看着他们,告诉他们:“味道好香啊!我馋了,给我几口!”

黄姐姐牢记我人间妈妈的嘱托,不能给我养成吃人类饭菜的习惯,她就克制着想喂我的愿望,用筷子头给了我一点点,我过去闻了一下,这时候,我感觉口腔有点痛,疼痛使我马上我就不想吃东西了,我转身离开餐桌底下往阳台走,我身后传来黄姐姐的误读:“lili,你懂事了,去吃你自己的猫粮了。”

我走到阳台找到猫饭盆,吃了几口营养膏和几粒猫粮,才感觉没什么胃口,改喝了几大口水后卧倒在我阳台的搓衣板上开始睡觉。

这一家从下午到晚上进进出出,各忙各的,我几个小时内都没看见他们。我被他们锁在屋里。北京今天气温高达37度。从出生到今日,是我感到最热的一天,我开始有点乏力,除了喝点水就想睡大觉了。

一直睡到傍晚,被我人间妈妈爸爸回家开门声吵醒,她放下兜子,先走到我身边,无不充满愧意的队我说:“lili咪,对不起,我忙了一整天,把你一个猫放在家里,天儿又热又闷,你孤零零的。请你再坚持一阵,等我们送走你皓哥和黄姐姐回纽约,我在北京办理完毕各种事情,我们一起立即回乳山,那里多凉快啊。到时候,我有大量的时间来照顾你,然后,你长大一点了,我们就去东北回沈阳。你看我又给你买了许多好东西呢,还有你爱吃的猫罐头,你喜欢蹦蹦跳跳的玩,我就给你买了带三层猫窝的树屋,那些都直接发回乳山了。”

看着无精打采的我,她继续嘱咐:“这里天气炎热,你一定要多喝热水啊!来,lili咪,来!我吃几口罐头吧”说着,她把我抱到饭盆边,水盆里重新给我换了清水,饭盆里装了半勺猫罐头,味道扑鼻,我大吃起来。

夜深人静,楼外依旧万家灯火通明,我蹲在阳台的玻璃窗前,看着夜晚的小区,开始沉思猫生。短短的几天里,我的猫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来到北京,才知道中国的首都什么样儿,才看到什么是大城市,什么是不夜城。每天的信息量大得令我的头脑应接不暇,比起我的兄弟姊妹,我真是大开眼界啊!它们依旧在厂区的草丛中来回转悠,我却一日千里的来到北京。赶路的两天,虽然一路颠簸,但我也扛了下来,更何况一家人一路上对我呵护怜爱有加,让我一点都没有不适应感。

离开阳台,我漫步客厅,一边审视着,感叹着同在苍穹之下,人世山水两不同。这偌大的课厅里摆满沙发,沙发后的墙壁上整齐按放着书架,书架子里分门别类摆放着各类史书,都是我人间妈妈的弟弟收藏的。每个书架子的最下面,都有一条黑咚咚的空间,一下子让我想起跟着我猫爸爸抓老鼠的鼠窝。

我习惯的钻了进去,趴下来、匍匐在地上,黑暗中,我顿时闻到了尘土的味道与书页散发的纸香,我脑海里思绪有点混乱,一阵眩晕袭来我有点神志不清,我似睡非睡,意识迷离在肉身和灵魂之间。我出现在这个家里,看似荒唐离奇,却又好像源远流长,我与我人间妈妈一次相见,就感到似曾相识。

我的意识介于人世与猫生的临界点,在徘徊、似云烟般满满飘散。我沉醉于意识的自由状态,即刻,我没有了思念我猫父母与兄弟姊妹的痛苦,我消失了想要我人间妈妈陪伴我的要求,我就像我故乡乳山那里的鸟一样,自由的在天空和大海上翱翔,我想去哪就去哪,我想见谁就能见谁……

午夜时分,房门突然打开,我黄姐姐与同学聚会结束返回家来,她招呼我皓哥一起开始满屋子找我,呼唤我,足足找了我半个多小时。我没有出来见他们,不是我没礼貌,不是我不想见他俩,是此刻我的灵魂并不在这间屋子里了,我的肉身蹲在书架底下黑咕隆咚的空间里,动弹不得,我眼睁睁看着我可爱的黄姐姐怏怏不快的和皓哥进屋睡觉了。

慢慢的、慢慢的,我意识恢复了,我彻底醒来了。一片漆黑的空间,丝毫不影响我此刻洞彻全屋与窗外。三间卧室里,熟睡着我人间的家人,他们都是那么忙碌,我的到来给他们带来无比的快乐,尤其给我人间妈妈带来极大的安慰感,她在人间缺失的某些情感被我弥补,同时,我也成了他们离开我后扯不断的牵挂,给他们徒增了工作量。

时钟已进入新的一天的开始,我蹲在阳台上,两眼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思绪依旧在旋转。人世繁华,人间温馨,如同我故乡乳山的夜空,繁星点点,它们轻盈而曼妙的频频向我招手,好像希望我回人间。我知道,如果准备回到人间,我需要跨过一道痛苦不堪的坎,然后,我的灵魂才会一脚抵达彼岸!

天光泛起鱼肚白,拂晓即将来到。我走回我那漂亮的无用的猫窝附近,喝饱了水,食物却一口也不想吃,我钻进我松软的航空箱里的白色COACH软垫子上,舒舒服服的趴下去,于黎明时刻开始我的回笼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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