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篇 回校
县城的车站在繁华的江东路上,晴日的时候,车站出口的两边摆满了小摊,有炸油饼油条的,有卖包子馒头的,也有卖时令水果的,还有一些小宾馆拉客的,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时不时会有人凑过来问,“帅哥,要住店啵?”一口地道的湖南话,外地来的还真的听不太懂。
子禺下车后,分配好身体各个部位的行李重量,迫不及待的点了一根“白沙”,最后一根了,揉成一团的烟盒成了一个抛物线,飞向了不远处的垃圾堆,照样把烟夹在了右手,提起画色彩的工具箱,朝车站外走了去。
天色越发的阴沉了,麻麻细雨随着凉风,不规则的落在了头发上、脸上、衣服上,染了各种颜料的绿白色外套打湿了之后像极了一个使用完的调色盘,油腻腻的领子软塌塌的竖了起来,凉风夹着细雨依旧往脖子里灌,子禺不由得缩了缩脖颈,尽量缩小衣领与脖颈之间的缝隙,更严重的还是在脚底,磨穿了底的皮鞋,泥浆从破口处挤了进来,在脚趾与脚趾之间,脚趾与袜子之间来回穿梭。子禺低头看了一眼,念叨了一句,“至少看上去还是双好鞋。”
可能是阴天的关系,出站口的商贩们寥寥无几,倒是有两个拉客的凑过来问要不要住店,子禺没搭理,径直的走了出去,路边上有两台拉客的三轮摩托立马凑了过来,“帅哥,要坐车不?”“帅哥,到哪里去?”子禺也没有搭理,直接沿着路边,朝学校的方向走去,虽然一块钱的车费他给得起,但是他想走走,在蒙蒙的细雨里走走,在凉风里给自己混乱的思绪一点冷静的时间。
三个月前,有一个人把他送上远离县城的车,三个月后,落寞的回归。
三个月前,走的那天也是蒙蒙细雨,但是有一双温暖且炽热的眼睛看着他走,直到模糊不见。三个月后,他害怕看到那双眼,那双对别人也是温暖且炽热的眼。
从车站到学校的路程有两公里,子禺却走得如“长征”般艰难,一路在回顾和她的点点滴滴,从“排球场上的遇见”到“屋顶天台的畅聊”,从“月光下的初吻”到“满县城的疯跑”,从“废弃厂房的惊吓”到“女生宿舍的逃离”,最后到“214事件的失落”,整个过程,子禺好像坐了一趟过山车,并且过山车最后竟然是垂直下降。
校门口有几个小小的商店,子禺买了一包烟,三块五的软白沙,扯开胶条,撕开一个小口,敲了敲烟盒底部,抽出一根,习惯性的把过滤嘴的部分在烟盒上墩了几下,这样,烟管里的烟丝会更紧凑一些,常规的动作做好之后,点着了,猛吸了一大口,两年的画画生涯已然造就他成了一个彻底的“老烟民”,直到烟头快烧到过滤嘴的时候他才丢到了地上,用脚掌狠狠的碾灭了地上的烟头。
学校的门是关闭的,子禺敲了敲门卫的玻璃,“大爷,我是文一班的,我考完艺考,回来上课了。”
大爷没有言语,起身开了大门上的小铁门,子禺侧身走了进来。
只听得小铁门“咣”一声,重重的关上了,子禺心里知道,抓他的那个门卫大爷把他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