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尽善尽美的教育,只有不断迭代的自己 ——《优秀的绵羊》书评

“溺爱不好吗?”为什么我们认为溺爱不好呢?我们对溺爱的定义又是什么呢?如果溺爱是对孩子无条件的接受和爱,那溺爱又有什么不好呢?为什么生活中很多概念,会被默认为常识呢?教育又是什么呢? 教育的目的是什么呢?在《优秀的绵羊》这本书中,作者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教育是当你忘记了所学的一切之后所存活下来的那一部分。”

 本书作者是威廉.德雷谢维奇,在耶鲁大学工作了24年,离开耶鲁大学后,开始对美国“常春藤”名校教育进行反思,威廉认为现在美国“常春藤”名校教育出的年轻人是一些不能独立思考、焦虑、盲从、对未来茫然,不敢犯错误的“优秀的绵羊”。

本书一共四个部分,分别是“优秀的绵羊”、“自我”、“我们到底应该在大学里得到什么”和“社会”。

第一部分“优秀的绵羊” 讲述的是“常春藤”名校(主要是耶鲁大学)那些“头顶光环”的年轻人们,他们都聪明、上进,可是对未来却不知所措,“每个人都从事同样的事,是因为大家都在做同样的事。这种现象就同我之前的一位学生描述的‘三文鱼赛跑’或一位密歇根大学的毕业生所说的‘生产线的运输带’“。 由于恐惧失败而害怕不确定性,求稳导致选择的趋同化。媒体宣扬追求多元化,但是精英教育的产出却是越来越严重同质化的“优秀的绵羊”,最后的终点也是由‘财富,荣誉,地位’这三驾马车驱动,职业去向都是普遍大热的‘律师,经济,咨询,医学以及计算机’行业。

可是造成这样的结果,仅仅是学生们的“盲从”吗?作者接着从“哈耶普”上位史开始讲述藤校的前世今生。原来“绵羊”的产生不在于这些“羊”们,而在于学校。当学校的教育开始产业化,学校的KPI不再是“传道、授业、解惑”而是科研水平、发文数量,学生成了学校的“客户”,“ 因此学生和学校之间是消费者和供应商的关系。作为消费者,学生占有主动权;作为消费者,学生购买的是享受,学校销售的是服务。”学校像工厂按一定频率运转的齿轮一样,一茬接一茬的招生,也不关心大学四年,学生是否培养出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学生也很少可以得到老师关于个人成长等方面的建议。

 第二部分“自我”探究人存在的意义和大学的使命是什么。“个人的生活不仅限于工作,而工作不仅限于收入;国家不仅限于他的财富,而教育也不仅限于培养职场能力。追究大学的使命是什么,无异于追求生命的目的,即社会存在的意义以及人存在的意义。”,“在《高等教育》的一篇文章中,作者安德鲁·海克和克劳迪娅·德雷福斯阐述,大学的使命是成就一个更有意思的你。这个使命的前提是,你认为成为“有意思的人”对你最重要,而且你认识到你将是陪伴自己终其一生的唯一人选”,“ 一个人之所以有意思,是因为他大量阅读,习惯思考,放缓脚步,投入深度对话,并为自己创建了一个丰满的内心世界”。作者在这一部分,提出一个概念“精神想象力”,“‘精神想象力’意指一个人有能力摆脱固有的生活方式,以最大尺度去想象所有的可能性,创造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打个比方:当你来到一家星巴克咖啡厅时,你面对几个固定的选择:拿铁、卡布奇诺、摩卡或其他类似选择。但是你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转身离开,因为有可能星巴克根本不能提供你真正想要的”,而要拥有“精神想象力”需要足够的勇气,作者用乔治.艾略特自己和她的作品《米德尔马契》这本小说来阐释了何为“精神想象力”所需要的勇气,成为那个“以自己的行动改变了世界”的人。

 可是,如果我们做的事情并不是自己所爱的,但是也不知道自己的热爱是什么,又从何而来改变自己生活的勇气和动力呢?作者给出的建议“选择做一些自发纯粹的事情,就如同你小时候那样;选择做一些即使没有外在奖励你也会选择做的事情;选择做一些你可以废寝忘食地专注去做的事情;做你最喜欢做的事,不是你认为自己喜欢或者应该喜欢的,而是你的真爱。”可是这个过程并不是顺利到达终点的直线,而是蜿蜒的曲线,有时甚至是迂回的折线,这个探索的过程崎岖而痛苦,但是也是成为独立个体的必经之路。“总而言之,如果你未曾放弃什么,那根本就谈不上精神勇气。挫折、牺牲、内心挣扎、出师不利、走弯路、与家人和朋友之间的矛盾等,这些才算是真正意义上走向独立的特征。只有痛过,才是真实的”。

  书中,作者讲了一段弗吉尼亚大学教授马克·埃德蒙森的故事,温暖而有力量。马克的家庭经济条件并不很好,他的父亲未完成高中学业。马克将成为家族里的第一位大学生,要好好规划一下,于是和他的父亲有了如下对话: “我告诉父亲:‘我觉得自己将会学习法律预科专业。‘他问我:‘你希望成为一名律师吗?’‘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律师可以挣很多钱,不是吗?‘我父亲立刻火冒三丈……他告诉我,大学对于我来讲只有一次,所以我得好好学习自己想要学的。他说,来自富裕家庭的子弟上大学,他们主修自己有兴趣的专业,他认为我和弟弟与富裕家庭的子弟一样出色。除了钱,我们同样富有“。一个独立、勇敢的人,一定是在一个充满爱与安全感的富足环境下成长的,即使家庭条件不富裕,但一定有一对愿意为孩子雨中撑伞且尊重孩子作为独立个体的父母,温柔而坚定的支持孩子的成长。

 第三部分,《我们到底应该在大学里得到什么》是作者给出的解药——“博雅教育”。“ 博雅教育所探究的是知识的产生过程,是对知识的溯源,而不是去接受现有的知识;学生不是吸收知识,而是对新旧知识进行思辨。”,“我们学习的根本目的不是收集信息,而是论证。大学的教育是熟悉并掌握论证能力的过程:学会收集论据、分析现有的权威观点、预见驳论、合成新的论点、最后义正词严地表达结论。学会分析他人观点,并独立阐述自己的观点。”

第四部分,《社会》讲述的是现在的大学教育其实是精英教育,而这种精英教育是一种特权教育。阶层的流动更少,寒门越来越难出学子了。“统计数据说明了一切。1985年,美国250所重点大学中,有46%的学生来自美国收入前25%的家庭;而到了2000年,这一比例达到了55%。到2006年(该年统计数据样本要小一些),这一比例为67%。据统计,在2006年大学入学新生中,仅有15%的学生来自收入低于中间值的家庭;稍前时候的一项研究表明,仅有3%的新生来自收入最低的1/4的家庭。学校越是显赫,它的学生构成就越是不平等。另一方面,公立机构也好不到哪里去。2004年,美国州立重点大学里,有40%的学生来自年收入10万美元以上的家庭,而就在5年之前,该数字仅为32%。”

作者的解药——博雅教育,面对社会资源的不公平尤其是教育资源的不公平,也无济于事。实际上,“博雅教育”并不能解决作者提出的现在大学生焦虑、盲目、不独立等问题,博雅教育的作用更多在于学生个人“修心”,可是一代学生的状态都不尽如意,那就不是简单靠个人自身努力能扭转乾坤了。作者也清楚的说明了,美国名校教育问题在于固化的社会和教育产业化,但是对这个问题,威廉就像很多只会提问题,可不会解决问题的人一样,只能是说出现象,之后呼吁社会教育资源更加公平。

但是对于现实的不公平,威廉似乎也在无奈的纠结,一方面在呼吁教育资源公平,另一方面也说“能够得到公平对待本身就是一种特权”,“ 高校的经费不再来源于税收,而是来源于学生贷款。”,“在过去10年当中,公立大学的学费每年都会增加5%”,非精英家庭的孩子,从进入大学开始,就在还教育贷款的阴影下前行,每走一步都要考虑现实经济的条件。威廉认为“包治百病”的“博雅教育”,对于进入藤校的精英是成为完整自我,找到自我真心热爱的魔法棒,但对于无法进入藤校的更大多数的年轻人而言,也只能是他们舒缓自己情绪的安慰剂。

“阿尼翁得出结论:学生们在校的学习方式,甚至包括他们在校所接触的学习之外的东西,都会影响他们未来所处的阶层位置。工薪阶层的孩子们会学习如何严格遵守纪律,所受的教育也都比较机械,大都是死记硬背的;职业人士的子女们则会学习如何创造,如何表达自我;而商业阶层的孩子们则会学习掌握权力、统治和自我掌控等内容”,更为可怕的是社会和教育系统却像一个无形的大网,正在强化这种固化,也许对于大多数非精英阶层的年轻人只能通过博雅教育阿弥陀佛自求多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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