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之美·
《从文自传》中描画有不同性格的人与他们各异的行为人生,但这些人却共同拥有一种洒脱的人生态度。预备兵技术班里的教官,是个杠杆技术极好的人,给沈从文的印象也十分好。他“不管作什么总去作,不太关心成败得失”的人生态度,就是在跟这位教官的训练中形成的。同时背井离乡,随军到辰州,却在“墙壁各处是膏药,地下各处是瓦片同乱草,草中留下成堆黑色的干粪便”。这种环境下,在异常快乐中打扫收拾,毫不在乎所见的一切脏污,只顾享受着初来乍到的新鲜感。
在怀化镇,拉风箱打铁的小工人是多么勇敢又快乐地工作着,不关心劳动的苦累;抑或在寒冷的十一月下溪里泅一阵水,不在乎严寒冻骨甚至个人生命。他们为快乐而活着,没有太多的利害考虑。这种洒脱,不受外在事物束缚,只看重个人的情感体验。
·生命之忧·
首先,沈从文有种“自卑情节”。曾得到满清提督衔、先后做过云南昭通镇守使、贵州总督的祖父留有一份光荣和一份产业,父亲生来就有将军的风仪,后人多以军人家世而骄傲。外祖父是本地最早的贡生,母亲机警,舅父是有新头脑的人。这样的家庭环境是沈从文心中有一种优越自足的感觉。但由于父亲的刺袁失败,逃亡他处,家中破产了。沈从文也渐渐失去了优越感,并不得不在外谋生。在悲己的同时,他也为所看到的杀人场面而悲。他所见的杀人数目非常的多:在凤凰县革命失败后,“每天必杀一百左右,每次杀五十个人时,行刑兵士还只是二十个人”。“河滩的尸首总常常躺下四五百”(《辛亥革命的一课》);在清乡,民三左右杀了两千,民五时杀了三千,沈从文所在的军队又杀了两千;在怀化镇,又眼开杀过七百人。杀人的过程也非常草率:有的人只是捉来问问就胡乱杀了,有的就马马虎虎宣布一下罪状杀掉。对于杀人,太多人是为了看热闹,而对于杀人的人,杀人则成为茶余酒后的谈笑主题。对此,沈从文的评价是“看到许多所谓人类做出的蠢事”(《怀化镇》)。而在其内心深处,却有着说不出的忧伤和悲愤。他所热爱的湘西人在拥有洒脱的一面时,也具备了一种麻木。对这些人他多少有“悲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情绪。从悲己到悲他人、悲现实,沈从文不自觉地将自己那份乐观隐藏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