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小学僧不想解读动画片,在这里与大家共同悼念一位上周去世的中国动画艺术老前辈。
她叫陆青,曾是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的一位动画设计师。或许大多数人和小学僧一样,都没听说过这个的名字,但我们一定在那些经典的国产老动画中“见过她”。
《大闹天宫》里高高在上的玉皇大帝和偷吃金丹的孙悟空;
《天书奇谭》中白衣飘飘的袁公;
《哪吒闹海》里的太乙真人;那时,初露峥嵘的宫崎骏很喜欢这部片子。
还有《骄傲的将军》、《雪孩子》、《三毛流浪记》等等,都是陆青所画,她用笔下的这些人物,照亮了我们童年的美好。
前辈的努力
1950年初,从苏州美术专科学校油画专业毕业的陆青,被推荐到上海电影制片厂美术片组(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前身),那年她22岁。
相较于有更多创作自由度的油画,动画创作更强调“集体协作”:不仅要搞清楚各种运动规律,也要懂表演,还得整天进行重复性劳动。
刚进组的陆青,从最基础的描线、上色等工作做起。后来,她被调到动画组,开始“加动画”。
加动画
是指把两张连续的原画中所需要的动作等内容按照原画上的标示逐张补充绘制的过程,这是想成为一位动画设计师所必须掌握的基本功。
几部片子下来,陆青从一张白纸逐步掌握了动画基本原理和动画规律,也显现出能够成为出色动画设计师(原画师)的潜质。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1954年,特伟指导的动画片《好朋友》投入制作,因为人手紧张,陆青意外地被提拔为原画师。
与更偏重于“加工型劳动”的加动画不同的是,原画师要做的是“创作”:人物的动作如何进行,时长与节奏控制,以及如何通过肢体动作语言,来表现人物的性格与心理等等,这些都是原画师所要完成的工作。
当时的陆青,觉得自己离一名真正的原画师“差的还很远”。为了保证成片的质量,最后剧组采用了“老带新”的方式进行创作:让有经验的原画师先画好一套动作的关键张,然后让陆青这样的新手画“小原画”。
小原画
小原画是指在画完关键帧后连接关键帧之间的画,通常也会将小原画叫做过渡姿势或者重要的中间画。
几年来打下的坚实基本功和《好朋友》原画创作的经历,注定要让陆青完成创作上的质变,她距离那个突破不远了。
她画的玉皇大帝和孙悟空
等待陆青的,是日后享誉中国乃至世界、每一位中国人共同的童年记忆、国产动画真正的巅峰之作——《大闹天宫》。
1960年,《大闹天宫》剧组找到陆青,让她担任原画师的工作。这个在今天看来千载难逢的机会,起初陆青是拒绝的,一方面是没有参加早期筹备和采风的原因,另外一方面则因陆青不喜欢分配给她制作的玉皇大帝造型:
峨冠博带、宽袍大袖,身体是其他角色的几倍大。导演要求玉皇大帝不能离开宝座,甚至胳膊都很少抬,只能依靠脸部、眼睛还有手部的动作来表现他的喜怒哀乐……
后来在同事与导演的说服下,陆青留了下来。
怎么才能画好这个角色?根据陆青回忆:“我在创作时着重他脸部的表情。其他的我就利用他的手……”
为了表现玉皇大帝的愤怒情绪,陆青把平素眯缝着眼睛、面无表情的玉皇大帝,“眼睛画得像球一样,很大、很圆”。
在突出玉皇大帝复杂且又细腻的内心戏时,陆青为了让因为动脑筋而使眼珠左右转动的动作慢下来,将常规的一个动作两张动画加到了四张。
还记得《大闹天宫》里,
玉皇大帝一手握着高足杯,另一只手伸出小拇指,用指甲取酒品尝的镜头吗
?这个动作也是陆青设计完成的。
值得一提的是,陆青除了在《大闹天宫》中画玉皇大帝,她还绘制了孙悟空盗取金丹的戏份。
创作孙悟空,陆青借鉴了京剧《闹天宫》,把孙悟空偷吃、咀嚼、下肚、打嗝等动作表现得唯妙唯俏。
完成《大闹天宫》创作并大获成功的陆青,后来又先后参与创作了以《哪吒闹海》、《天书奇谭》为代表的十余部今天大家都能耳熟能详的动画作品。
2017年9月6日,这位留下无数动画作品、89岁的前辈走了。陆青或许没有宫崎骏的名气与影响力,但她以及那些同样在中国动画背后默默奉献的众多前辈,留下的作品却足够伟大。
我们曾有比宫崎骏还牛的动画大师,为何到她离去才想起珍惜?中国动画需要记住他们,你我同样需要记住。
前辈留下的不止于作品
前辈走了,留下的不止于一部部伟大的作品,还有现在中国动画人最缺的方法与精神。
陆青说:“搞动画设计永远不能满足,要不断地接触不同门类的艺术,多观察生活中一切有生命的东西,更要多和同事交流,做到‘人皆我师’”。
小学僧在前几期的《天书奇谭》解读文章中也曾提到:如果你的作品没有生活,请少玩点手机,多用眼去观察这个世界,去体会生活中的细节;如果你的作品对于文化的表达只是徒有其表,多去博物馆、美术馆里走走,看看那些器物的造型,那些画作的神韵。
触类旁通,博众家之所长,融各门类艺术之精华,多用眼和心去观察和体会这个世界……再加上像陆青那样“我觉得我这辈子能做好动画设计就不错了”的专注与努力,中国动画一定会东山再起。
“动画这碗饭很难吃,不刻苦就别想得心应手”。对于动画、生活、事业、学习以及你我,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