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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处,浮现出一张脸。似乎是从我心里某处涌出来的,又好似来自远处某个隐秘的角落。那张脸黑黑的,很模糊,像一团烟雾。脸上五官缺失,只有一只眼睛和一个嘴巴。眼睛里发出幽幽的绿光,嘴巴紧闭着。
我想到一个可怕的传说,这张脸跟那种东西很像,也是这般怪异的。我姑且将这张危险的脸冠之以杜君的称谓。
杜君偷窥我,也偷窥我的同类。杜君嘴角微扬,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像在欣赏美味。我发现了他,赶紧戴好口罩,紧张地盯着杜君。
杜君换了一副表情,笑眯眯地问我:“最近可好?”
呆在家里什么都不想干,地板上凋落的枯叶躺了十几天也没扫,还在花盆边上安逸地躺着。我扫了一眼地板上的枯叶,懒懒地说:“不怎么样。”
杜君有些不自在,愤愤地说:“不识好歹的人啊,让你在家呆着还不好?”
我心里骂道:狗娘养的,还敢骂我,脸上却不动声色地说:“你呆上一段时间试试!”
杜君故意问:“在家呆了几天?”
我伸出双手,屈着手指数着,数了几下就放弃了,心想:你自己不清楚吗,干嘛非要我说。我模棱两可的说:“有些日子了。”
杜君说:“哎呀,这些日子,舒服呗!”
我阴阳怪气地说:“太舒服了,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比猪都舒服。”
杜君说:“这些日子,你怎么过的呀?”
我说:“吃饭,看电视,吃饭,看电视,吃饭,看电视,睡觉。”
杜君说:“那真是太幸福了。”
我忍不住了,便破口大骂:“你妈才幸福呢!把老子困在这一百多平米的房子里,啥都干不了。我爹感冒了,你伺候吗?我娃奶粉没有了,你给买吗?上不了班,干不了活。交不了暖气费,喝不上纯净水。逛不了菜市场,吃不上烤肉串。晒不上太阳,呼吸不上新鲜空气,……”我把所有的不满像子弹一样一梭子打出去了,心里舒服了些。
杜君说:“家里吃的有没有?”
我说:“有呀,怎么没有!社区有专人负责配送,只要下单,就会按时送来。”
杜君说:“你们不是一直嚷嚷着要过二人世界吗,二人世界过的怎么样?”
我看了一眼歪在沙发上看着短视频咧着嘴笑的妻子说:“刚开始还好,现在已经无端地吵架,再过几天,我估计就要打起来了。”
杜君说:“让你呆在家里,已经够仁慈的了,你还想怎样?你不看看外面的人。”
走到窗前,我看到小区大门口站着几个穿红马甲的人,在小区广场上,有几名医护人员全副武装要上门采集核酸。秋日的阳光正好,倾斜下来,照到满是黄叶的树上,照到耷拉着脑袋的草上,照到一块一块的地砖上。
我说:“你还有脸说外面的人。我知道他们辛苦,冒着危险,没日没夜的忙,都忙了快一个月了。”
杜君说:“跟他们比,你不幸福吗?你就拉倒吧,难道你还想要自行车?”
我说:“我不幸福,我一点也不幸福,我宁愿跟他们一样辛苦,我也不要跟现在一样。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学生在家里呆着,老师在家里呆着,该呆着的人在家里呆着,不该呆着的人也在家里呆着。”
杜君看着我说:“你胖了!”
我愤怒地说:“天天吃了睡,睡了吃,搁谁谁不胖啊?”
杜君说:“你呀,天天在家里呆着,就不知道刮刮胡子吗?胡子比头发都长。”
昨天中午,吃完饭闲的无聊,我把剃头的推子拿出来,让妻子给我剃了个光头。胡子已经三四天没有挂了。我走到镜子前一看,还真是胡子比头发长。
我说:“在家里呆着,没人看,长就长吧。”
杜君又说:“天天让你休息,你怎么还像霜打的茄子?”我说:“天天晚上睡不着觉。有时候,十点多就躺到床上了,但怎么都睡不着,只得看手机,早则十二点多睡觉,迟则到凌晨两三点钟,还睡不着觉,只得强迫自己睡觉,睡着也就凌晨四点多了。”
杜君说:“你可以晚点起床呀?”
我说:“大天白日的,只有鬼才睡懒呢。”每天早上八点多就醒了,顶多赖床赖到九点多就起床了。中午,想睡个午觉,没瞌睡。这二十天,我只睡过一个午觉,中午睡了将近一个小时,结果晚上失眠了。
杜君说:“给你这么好的休息机会,你不把握,可别怪我。”
我咒骂道:“他妈的,就怪你。你是不是疯了,这地方有什么好,你隔三差五地来,来了还不走。你以为你是贵客呀!”
杜君说:“那有怎样,你们能奈我何?”
我说:“你滚得越远越好,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听,丧钟已经敲响,看,天网已经织就。”
杜君狞笑着说:“不跟你扯了,我要走了。”
我打出一拳,想干掉杜君,但我感觉什么都没有打到,还把我的老腰闪了一下。
杜君已经消失了。我希望杜君彻彻底底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