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槐又名刺槐,在我们这儿是极常见的。到了五六月份,漫山遍野、沟沟坎坎,全是的。因为它成活率极高,既便是十分贫瘠的酸性土质,它也能落地生根。它开花时,远远望去,像挂着一树奶白色葡萄,那种喷薄欲出的气势,仿佛是要拿出贮蓄已久的能量。走近了,每一穗都生动可爱,挂在枝头枕着风,沐着雨,含着笑,微风吹过,仿佛能听到铃铛般悦耳的声音,在一片白色的香气里,我有些自失起来,忍不住再凑近些,每一朵花都像张开了的小帆船,又像盛仙露琼浆的酒杯,更像婴孩呆萌的笑脸,它们一律洁白透亮,只有最底处呈淡淡的浅绿色……
它不仅花香迷人,而且可食用。当地人把它摘下来,用清水浸泡后,可蒸,可煮,可油煎!蒸时一般加入面粉或洋芋,只需一点盐相佐即可,盛入盘中,清香依旧,放入口中,甜糯相间,口齿噙香;煮时只需少许放入糯米粥或玉米粥中,瞬时,糯米或玉米被它霎时点化,愈加香甜,回味悠长;如果油煎,可用鸡蛋、面粉将它均匀地裹住,做成小面饼状,再放入油锅将其两面煎至金黄,便可食用!对洋槐的记忆总是抹不掉的胃蕾绽放!
我的心情颇不宁静,晚自习下后,我独自去操场散步。夜色中,被一阵愈来愈浓的花香吸引住了,是什么?我诧异地举目四望……原来是操场边的槐花,伴着皎洁的月光,我欣喜地发现:那并不被人们所重视的槐树,竞以一种歇斯底里地生命状态,燃烧自己!对就是“燃烧”!你看那高不过数米的槐树,花朵盛的竞压弯了枝丫,它们一穗碰着一穗,一朵挨着一朵,蓬蓬勃勃地像一挂喷涌而岀瀑布!尽情挥洒,忘记了苦痛,忘记了焦虑,慷慨地如同生命的富翁!生命只有一次,难道不就应该用“燃烧”的姿态拼尽全力吗?
又是一年槐花飘香的时节,我想起了奶奶。她平凡的就像山洼里的洋槐!一辈子连县城也没去过几次,八十多岁了仍不辍劳作,屋后,是奶奶精心打理的菜园:绿油油的韭菜成行,红艳艳的辣椒点缀四周,这边栽几棵白菜,那边点几行小葱;这边邀几株土豆,那边缀几行豆角……巴掌大的园子竞成了奶奶挥洒诗意的地方;屋前,照例是几棵遮天蔽日的洋槐,如今已有几丈高了!风吹过,叶子窸窸窣窣地像在絮絮叨叨唠家常;雨淋过,乌黑笔直的树干苍劲有力的如同庄稼汉有力的臂膀!我抚摸着它的枝干我仿佛触碰到了奶奶苍凉又粗糙的手……那是一双饱尝风雨、历经艰难的手!那双手曾轻轻的摇着熟睡的婴孩;那双手曾在灯下用力的纳着鞋底;那双手沾满着千沟万壑的泥土……
梦中我仿佛听见她唤着我的乳名,满是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