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太原历险(二)
到了太原,已经是掌灯时分,任鹏举挑了一家干净的大车店住了下来。算起来离家已经月余,大家一路车马劳顿,也没有很好的休息一天,任鹏举想在晚上请大家到当地酒楼好好美餐一顿,明天再放假一天。见到这灯红酒绿的世界,大家都有点挪不开步,一致要求今天晚上就开始自由活动,晚上的这顿酒饭还是给任掌柜省了吧。
任鹏举也乐于如此,每人预支了五两银子,并交代了出门注意安全,不要惹事,大家不要单独活动,防止迷路等诸如此类语言后,便带着任少爷去逛太原的夜市。
走到一家店铺前,任少爷看到店铺的门上写着“好吃猫耳朵”五个字,便吵着要吃猫耳朵,任鹏举花了一枚铜钱要了一碗,任少爷吃了两口,直撇嘴巴。任鹏举问道:“不好吃吧?”任少爷点了点头。
“那就别吃啦,稀奇古怪的名字不一定好吃,爹比你有经验。”说完拉着任少爷离开了小吃店。
任鹏举带着少爷进了一家叫“宫廷御膳房”的饭店,门口站着两位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一派宫女打扮,见客人进来,急忙单膝下跪,行了一个万福礼道:“请老爷上楼!”
两人上得楼来,只见厅内已经没有多少空位,只好在一个靠墙角的台位坐下,一个宫女装束的少女给摆好餐具,每人倒了一杯茶。任少爷没见过用酒杯子喝茶,十分好奇,端起茶杯在手中把玩了一会,“滋溜”一口喝了下去,只感到满口溢香。自己又把茶满上,端起杯子正准备再喝的时候,被任鹏举用手给按了下去:“喝这茶得有讲究,小抿为品,一杯为酌,三杯叫牛饮。”
任少爷嘿嘿笑道:“爹,这喝茶还有那么多讲究?”
“出门在外,要讲究的事多啦!”任鹏举说。
几个宫女每人手推着一个精致的小车,在大厅里来回走动,车上装满了叫不出名的小吃。任鹏举先要了四碟茶点,每碟里面放着四块犹如豆腐干大小的点心。
任少爷指着碟子问:“爹,皇上就吃这点东西,像喂猫一样?”
任鹏举笑道:“你不是皇上,可以多吃,不够再要。”
任少爷吃中了一种叫扁豆糕的甜点,接连又要了四碟,吃的直打饱嗝。任鹏举也不说话,咧着嘴光笑。
任鹏举问还想吃啥,任少爷摆着手道:“吃饱啦,肚子盛不下啦!”
“还有那么多好吃的东西,都是当今皇上享受的,不吃岂不可惜?”任鹏举故意逗他。
“爹,咱明天再来吃行不?”任少爷心有不甘。
“古人云:‘浅尝辄止’,吃饭如此,人生亦如此。”任鹏举道。
第二天,任鹏举起了个大早,带着少爷来到棉花布匹市场,随在人流中打探行情。一个上午下来,任鹏举已经心中有数,原来今年山西雨水大,棉花坐果的时候正赶上连阴天,落果严重,本来棉果就不多,又加上罕见的虫灾,当地棉花收成比往年减了五成。眼看将要入冬,家家都要添置棉衣棉被,这几天的市场行情天天见长,任鹏举暗自高兴。
第三天上午,任鹏举拉了一车货在市场一角停好,将棉花和布匹分别打开了一包,摆在那里。看到来了新货,客商们纷纷围了上来,先仔细地翻看样品,然后伸出手来,同任鹏举在袖筒里用手指头讨价还价。任鹏举今天只是想打探一下市场虚实,并没有成交的打算,故意把价码开的很高。当地客商判断这是一批大货,都不敢贸然出手接货,先观察两天再说,双方实际上是在玩心理战,行话又叫“绷价”。自下午起,大家都不再询价,只是远远地站在一边观察动静。
第四天的下午,客商们估摸着价也绷得差不多了,有几个沉不住气的开始上来与任鹏举摸手指头。几轮下来,任鹏举感到离自己的心理价位已经不远,准备在收市之前先成交一批,让几个大客商着急一下。
正在这时,只听得一阵喧嚣,涌进一群人来,众人一看,纷纷回避,退到几丈开外,远远地观望。为首的两人貌如兄弟,均一派公子哥打扮。老大手里托着一只鸟笼,笼子里一只黄鹂上下翻跳;老二的肩上扛着一只猴子,那猴子对着任鹏举直呲牙,嘴里不停地发出“嘶嘶”的声响。
任鹏举急忙拱手道:“两位掌柜好,想要点货?”
二人也不答话,只是反复查看货物,其中一人把手中的鸟笼子递给身边的随从,取出一团棉花,铺在车帮上用一根指头压着,另一只手不停地拽着。任鹏举知道这人是个内行,他是在检验棉绒的长度。任鹏举站在那里也不解释,任凭客人查看,那人看完了货,向任鹏举伸出右手,任鹏举赶忙递过手去,那人朝棉花哝了哝嘴,二人便在袖筒里搞起价来。
“好!”那人喉咙里嘟哝了一声,又朝棉布哝了哝嘴,两人又开始在袖筒里折腾起来。
两人收回了手,那人问道:“有多少?”
“棉花六大车,棉布四大车。”任鹏举答道。
“都到太原啦?”
“是的,现货。”
“家里还有吗?”
“得回去准备。”任鹏举道。
“我最近接了一批军队的单子,这批现货这次全都要了,你回去再准备十车,还按原价给你。”那人说道。
任鹏举没有想到如此轻松就把这批货出了手,给的价还高出市场一成,最让他期待的是对方接着还要一批,那么好的事都让他任鹏举撞上啦。
那人看了看太阳:“天还早,今天就卸货,家里还等着急用。”
“掌柜,你看这……”任鹏举欲言又止。
那人看了看任鹏举:“我知道你的意思。”说着从身上摸出一张银票递给任鹏举道:“这是五百两银票,算是定金,等卸完货总数出来给你一次付清。”
任鹏举接过银票,反复的查看着,那人道:“这是太原同泰银号的银票,三妮,你现在陪客人到同泰银号去验验票。”
旁边一个叫三妮的女人答应了一声,领着任鹏举去银号验票。到了柜台,一位老者接过银票,反复看过后,在这张银票的背面盖上一枚同泰银号的“验”字戳,双手递给任鹏举道:“这位先生放心,这是本号开出的银票无误。”
从银号出来,任鹏举赶紧安排卸车。车队由对方的人领着,来到一处大院,院内停着很多车辆,都在忙着卸货、装货,这是一家仓库。轮到任鹏举卸货的时候,已经是傍黑了,为了加快速度,镖师和车夫一起帮忙,一个多时辰就把车给卸完了。
双方把入库数字对了一下,分毫不差,按照事前说好的价格,共计货银四千二百两。对方掏出一张四千两的银票交给任鹏举道:“这是四千两同泰银号的银票你先收好,加上原先定金五百两,共计是四千五百两,减去货款四千二百两,你还应该退给我三百两,你看对吗?”
“对的对的。”任鹏举答道。
“你有现银吗,最好能现在给我。”那人说。
任鹏举面有难色:“我身上的现银不够,要不明天一早给你?”
“我看这样吧,你不是还要送货吗?先给我打个三百两的欠条,等下次交货时从货银里扣除。”那人说道。
“这样也好。”任鹏举说。
从仓库出来,大家吃完饭回到大车店歇息,任鹏举心里总不踏实,便步行来到同泰银号,但人家已经关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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