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夜色越来越沉,老两口怎么也没办法止住孩子的哭闹,韩福他爹心绪烦乱一筹莫展。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连个交换意见的人也没有,他感到自己是那样的无助。
“吧嗒”点燃了一支香烟,走出了门外,本就有些单薄的身躯一下子融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没有路灯的居民点街道上漆黑一片,只有两三家朝阳的窗户透着昏黄的亮光。他在街门前站了一会,想安静一下。可是,孙女扯着嗓子嚎叫的声音在这夜里,显得特别刺耳。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信步向居民点东头走去,走了一段路又停了下来。去哪儿呢?他没有目标。
把夹在手指间的烟衔在嘴里狠劲地吸了一口,才发觉烟燃烧的只剩下烟蒂了,他“呸”一下把烟蒂吐掉,朝黑暗中啐了一口唾沫。唉!还是回家吧。他刚刚走了几步,“嗖……”,黑暗中什么东西从旁边的树沟里一下子窜了出来,随着“咯吱”一声门响,溜进了一户人家。他定睛一看,这不是柏老二家?对了,他秀兰嫂子一向被人们戏称是“路透社”,说不定能从她嘴里得到一些她小道消息。这样想着,韩福他爹走进了柏老二家门。
农村人谁家的情况是啥样的都一清二楚,即使是闭着眼睛在院子里走一圈,也不会被什么物件给绊倒。韩福他爹径直朝柏老二家院子西北角走去,那是伯老二新翻修的客厅卧室和厨房三套间。
“吴琴的丫头今天怎么了?好像哭了好大一会了。”韩福他爹一手掀开门帘,一手刚准备敲门,就听见柏老二说话了。他的手一下子停在了半空中,静静的站在门外,想听听他们接下去说些什么。
“我看见韩叔老两口领着小丫头在集市上,好像没见吴琴的面。”伯老二媳妇秀兰接着说道。
“韩福服刑快两年了吧?”
“快了,年底就满两年了。吴琴这个小媳妇子年纪轻轻的,能守着家等韩福出来,真的很难得!”
“到现在为止,一次都没有探望过韩福,她的心里咋想的,谁知道?说不定她默不作声地做啥打算呢!”
“你们去赶集的时候,我还看到常龙叔叔去了韩爷爷家。”正在低头做作业的伯老二丫头冷不丁插了一句话。
“你看到了?”伯老二媳妇秀兰对这方面的新闻一向比较敏感,听了丫头的话,她赶忙问了一句,想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实程度。
“就是啊,吴琴婶婶给开的门,我看到了。”丫头言词凿凿肯定地说道。
“啧啧,”伯老二听了丫头的话,咋两下舌头说道,“你看,这不是背后地里悄无声息地干实事了?现在这社会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我就不相信没有不吃腥的猫。”
“说这话好像你吃过多少次腥一样?你和她也有一腿?”
“说啥呢,我是那样的人?”
“就你那样,连自己圈里的猪都喂不饱,哪还有余粮给别人吃!”伯老二媳妇撇着嘴不屑地说道。
“你……当着孩子的面!”
……
韩福他爹在门外偷听了半天,这时候居然拿不定主意了,进还是不进呢?进去又能说啥呢,就说自己在门外偷听了好一阵了?算了吧,还是别丢了我这张老脸!这样想着,他慢慢放下门帘,轻手轻脚地出了柏老二家门。
要不要去常龙家看看呢?出了柏老二家门,韩福他爹边走边思谋着。去问问他,看他怎么说;唉!还是算了吧,怎么开口呢?不,不能直接问他,又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啊;这有什么为难的,如果他做了亏心事,肯定会显出不自然的表情。就这样他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常龙家门口。
“哐哐哐”他敲了三下门,然后后退了一步,黑天半夜的离得太近,开门的瞬间面对面不把人吓出一身冷汗才怪呢。“谁啊?”院子里出现了一缕亮光,显然是还不太确定有人敲门,常龙把门开了一条缝,从门缝里探出头,大声问道。
“是我啊!”韩福爹应了一声,“雪儿爷。”他又补了一句。
“哟,叔,是您啊!快快进来吧,这么晚了有事吗?”常龙一边开门一边说道。虽然看不清来人的面孔,他已经知道来者是谁了。嘴里说“快快进来吧”,却没有让进去的具体行动。因为他仅仅把门开了一条不足以让人进去的窄缝,而且还一手把着门,似乎准备随时把门关上。
“常龙,你今天见我家吴琴了没有?”凭着自己几十年的人生经验,从常龙说话的语气和开门后的做法,他断定常龙心里有鬼。于是,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吴琴?我这两天都没见到过她了。她去外地了?”常龙干脆说他两天都没有见过吴琴的面了,很显然把自己与吴琴之间的联系抹得一干二净了。
“她究竟去哪儿了?你说的外地,具体是哪里?”韩福老爹毕竟是老辣,他一听常龙说“她去外地了?”立马揪住这几个字追问道。
“叔,看您说得!我哪知道她去了哪里?我就是随口问问。早晨不是还在家吗?”很显然,常龙说话自相矛盾了。
“好了,你睡吧……”话都没有说完,韩福老爹转头离开了。他已经知道了结果,认为再没必要和常龙说下去了。关键是如何从他嘴里知道吴琴的下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