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天真的很热,尽管有点风。
他佝偻着身子,立在骄阳下,手使劲地攥紧了那张小小的纸条。他一直瞅着路上的行人,快一个小时没有动一下了。
他一下子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了。
“娃啊,你听话,就这么写啊!我说一句,你写一句。”
“嗯。”孩子握笔的手使劲地颤了一下。
“俺叫王长桂,从小有精神病。现在有一个病老婆和两个男娃子,两个娃都很听话。他们今年都考上大学了,孩子不容易啊!俺没有钱,谁要是想供他们上学,俺就把他们卖给谁,给您当儿子。俺不指望他们孝敬俺,俺就希望孩子有出息。好心人,俺求您了!”他静静地说,隔着昏黄的灯光,他似乎看到了娃和老婆通红的眼珠子。
他使劲把身子往前推了一下。他告诉自己,再来一个夹公文包的,他一定拿出纸条让他看,虽然他总觉得娃写的有点不对劲,纸条上的黑点少好些个,他不知道孩子写的到底是啥。
一辆小轿车停在了他的前面不远处,他那疲倦的目光一下子如太阳般明亮。
“同……,同志,您……”他结巴了半天,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大叔,您有事吗?”轿车的主人温和的问了一句。
“俺……,俺……没事……”他攥紧纸条的手使劲地抖了一下,汗浸湿了那上面的一切。
小轿车开走了,他又木在了那里。
“同志,您等一下行吗?俺给您说个事……”他害怕似的走近了一个“公文包”。
“有事吗?”那人回头问了一句。
他那破了袖子的汗衫似乎是随着风在抖。
“您看一下这纸条行吗?”
那人看完后,没有说话,径直走向路边的一个小摊,买了一瓶矿泉水和一个面包,递给了他。“天挺热的,快回去吧!”
“您听俺说,俺娃挺好的,他们很听话。俺什么也不图,俺真的不要什么……”
“我知道你的孩子挺好的,所以啊,你该快点回家啊。”
“那,不是,那个,我是说……”他突然之间一句话也说不明白了。
那人背着太阳走了。
他似乎听到了远处传来了一句话,“这年头,要饭也改革创新了。”
他呆在了那里,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子。
“难道孩子没听我的话?他到底是写的什么呢?人家怎么把我当要饭的?我说呢,我总觉得那纸条上的黑点少好些。不行,下一个人,我自己说。”
又是一辆小轿车停在了远处,他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去。
车主人是一个二十七八的年轻人,衣着干净。车里同样坐着一个年轻的女人,两人可能是夫妻。
“同志,您看一下这个纸条行吗?”他还是将纸条递了上去。
那人莫名其妙地接过那颤抖的纸条,没有说话。
“您看,您看怎么样啊?俺娃挺好的,他们都很听话。俺不图您的钱,俺就是想让孩子上学,他们考上大学不容易啊!您要是觉得不妥,俺让他们叫您哥,不叫您爹。”
“什么?大叔,您怎么这样说话啊?您孩子只是让我给您买杯水,怕您热着啊!您干吗这样说话啊?”
“不是,那上面不对,俺是让他写卖儿子的启事,他没听俺话。俺也不想这样,俺没能耐啊!俺供不起他们,您买了吧,啊!”
“大叔,我……,您别这样……”年轻人一把扶住了快要跪下的他。“大叔,您看这样行吗?我给您一点钱,您先回家,有什么事情呢,咱们慢慢解决,别想着卖儿子了。两个孩子那么好。”
“可是,可俺真的没能啊,俺不知道咋办……”似乎有一股清泉沿着岁月的沟壑缓缓地流动。
“大叔,您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咱们共同想想办法啊,您不要这样啊!”
……
“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帮一下他们。”
“我也这么想。”
……
他似乎看到了一束闪亮的灯光照向了他们的小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