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喜欢看灯,尤其对天色将晚,路灯亮起来的那一刻有执念。有时候心情不好,看到这一幕会觉得世界都充满希望。
曾经在北普陀上远眺整个鹤岗,等它在炊烟里依次泛起光亮,坐在潭柘寺门前看整个北京突然迸发的满城荣光,在白云山上看整个广州一瞬间五颜六色。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看到了我的守护神。是鹰的形状,通体银光,从胸腔飞出来朝我看的方向俯冲而去。
上学的时候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姑娘,姑娘喜欢淋雨,于是我就养成了淋雨的习惯。从那以后除非大雨倾盆,否则从不打伞,每次下雨的时候感觉还是那只鹰,变成金黄色,绕着我飞,很暖。
好像是个诅咒,我离开家以后,从来没经历过一次值得纪念的圣诞节。总是那个时候会有各种不爽的事情发生。反而就特别喜欢圣诞树。每到圣诞临近,大街上就能看到商家竖起来的大圣诞树。我常常在下面一站就是好久,想着今年会发生什么。有时候会怕,但那鹰就站在圣诞树上面低头看着我,就好像跟我一样好奇。
我想我的呼护神卫一定是一只鹰。
书上说,呼护神卫需要通过一段强烈而快乐的记忆来召唤。它未必真实存在,但一定会让你感到快乐。它可以帮你击退黑魔法,阻挡摄魂怪。
好像摄魂怪我也遇见过。
它们出现的时候会让人感觉彻骨的寒冷,人们仿佛失去了全部的热情和勇气,只剩下一生中最痛苦的回忆。就好像路灯亮起来之前的那段时间,第一次一个人淋雨的样子和每年圣诞节时候的感觉。以及所有不好的回忆。
最近这段时间对回忆这个话题特别感兴趣。翻看《少年时代》,一部像是纪录片的电影。同一组演员,每年几个片段,用十二年讲述一个成长的故事。最让我感慨的一幕是单身母亲的儿子即将上大学的那天突然坐在客厅失声痛哭。“我以为人生还应该有更多”那是一个被抽空了一切的母亲。看着她哭的样子,就好像身后站着一个披着黑斗篷的巨大身影用腐败的手抚着她的头发。这是一个我们再熟悉不过的场景,是人生总会经历的离别。电影并没有再讲述母亲的生活,但我猜她一定会重新振作起来,因为她本来就是一个乐观的人。终有一天她会看到那些生命中离去的美好仍能在之后的日子里释放向上的力量。我能想象她在阳光灿烂的午后,坐在门前喝着咖啡翻看过去的相册,回想当年全家玩你画我猜的样子,画面里有个松鼠状守护神在她周围窜来窜去。
说到离别,总会让人想起《头脑特工队》,皮克斯2015年的催泪大片。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守护神的形态会发生改变,也是这部片子给了我启示。因为爱?或重大的变故?这样的解释总是有些抽象。我宁愿相信是因为成长。守护神源于一个人最快乐的一份记忆,我相信对于莱利来说曾有一段时间,那一定是冰棒。然而莱利终究会成长,冰棒这样的快乐却只能留在童年。有一天当长大的小姑娘面对更加纷繁的世界,而单纯的快乐恐怕面对更为凶猛的摄魂怪就会变得无力阻挡。所以有一天莱利会忘了冰棒,并不残酷,只要她还在成长。
关于遗忘的另一部电影,《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讲一对恋人互相删除记忆的故事。第一次看的时候我还在上大学,那时候好像全部的资历也不承担一段深刻的情感。看过之后只记得凯特温斯莱特五彩缤纷的头发和金凯瑞痛哭流涕的表情。后来年纪大了,回过头来再品,才开始能够得到记忆的重量。片子里的一个概念,记忆是个立体的东西,有亮面就一定有暗面。保留或者接受,看你从什么角度欣赏。如果有一天你可以选择删除一段悲伤,其实真正的问题是你能否接受失去和这悲伤相关的那些快乐。如果有一天你可以选择用一段记忆召唤自己的守护神,你能否承受它所带来的负担。
回到问题上,你会选择哪段记忆来召唤你的守护神?这个问题其实没有唯一的答案。面对摄魂怪代表的抑郁和苦难,我希望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快乐用来抵挡。那段记忆所代表的快乐可能已经远去,可能终将被遗忘,可能也带着酸楚。但是它会给我们带来向上的力量。
知乎上看到的一段文字:
我的左手掌有一个疤,小时候和小伙伴们一起玩闹,不小心跌倒弄破的,很疼,流了很多血。现在,偶尔看到这个疤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