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华如水,凉风习习。清风轻勾着帘卷,星星都羞地躲在云后,这样的夜色里,原本适合温柔缱绻,红帐安眠。只可惜……
“啊~~”一声尖叫刺破所有夜的完美伪装。秦安一身冷汗地醒来,夜里2点11分。她又梦到了那个男人,带着诡异的微笑,在黑暗中注视着她。他像是一只捕猎的狐狸,又像是玩弄老鼠的猫咪,笑的狡黠又胜券在握,仿佛一切皆在掌控之中。还好是梦,但是这种怪异的感觉却经久不散,这已经不是秦安第一次做这种梦了。她最近睡的很不好,总是感觉有人在看她,哪怕她把房间的窗帘都拉好。连着三个月地半失眠状态使她干什么都力不从心,于是她预约了她的心理医生。
高登是她的心理医生,已经有3年了。秦安熟悉他的说话方式,高登的性格通常是沉默地听,然后送上自己的建议。但是这一次,高登有些诡异,他脸上带着一种明显的纠结的神色,在秦安还在叙述的时候忽然无理地打断她的话:“不要说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态度强横专断,和之前3年温文尔雅宠辱不惊的高登判若两人。如果不是相识多年,秦安简直要怀疑,高登被换芯了。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上了地铁,秦安还是没有想明白高登的忽然转变。但是这倒是像一个引子,很快让她联想到同样不对劲的房东,室友和同事。
这半年来,开始工作嘻哈逗闹的同事忽然安静了起来,原本还会开她几句玩笑的同事如今也严肃起来,而且本来英国隐私自由,一般聊天都不会涉及,但是仿佛忽然之间,她周围的人就开始明地暗地刺探消息一般和她刻意聊婚恋的话题。还有房东,之前明明在撮合她的侄子詹姆斯和自己在一起,失败之后也很理解地表示可以理解女生单身,但是仿佛也是忽然之间,老太太就开始和她叨叨“嫁个老男人的各种好处”,比如,他不小心挂了,他的钱不就是你的了吗?这和秦安受的教育简直相悖,她是喜欢钱,但是她想要的感情,甚至婚姻,都是先有爱的。当没有很多很多爱的时候,才会需要用很多很多钱弥补。但是即便如此,也没有说,结婚是为了希期对方死去之后得到那些钱,人都没有了,要钱有什么用?她感觉老太太像是中邪,也架不住老年人每日打卡般辛勤地找她唠嗑,她印象里老太太明明走的是高冷范,开始搬进来的时候好像幽灵一般,基本都没怎么见过本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太太居然开始走居委会大妈般的亲民风了,这真是让人有些始料不及,怎么也需要时间适应不是?
于是秦安选择了搬家。新的房东B怀孕7个月了,已经有了一个2岁大的小女儿,开始的时候也并没和秦安过多接触。但是忽然有一天,就变得热络起来,频繁地出入秦安的房间,哪怕秦安表示出了明确的请离,但是房东B却依然可以死皮赖脸地在她房间里,看她打电话上网处理文件。
搬到新家的某天夜里,秦安睡前忘记关电脑了,电脑呈打开状正对着床头。半夜秦安忽然被发亮的屏幕干扰迷糊地睁开了眼睛。这一看,简直令她心惊胆战!她并没有使用电脑,但是她的电脑却在自主运行,仿佛有无形的手在操控着打开她的常用邮箱,从头到尾地游览着她的邮件;然后是网页微信,网页游览记录……那一刻秦安用力地咬着被子使其不发出声音,但是她万分惊恐地盯着屏幕,直到一切重归于无。电脑屏幕的光熄灭了,房间里又重归黑暗,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如果不是这次意外地醒来,可能秦安永远都不知道。不过,秦安的心里已经燃起了熊熊怒火!原来,这些日子的担忧,并不是自己的假想!真的有人在搞鬼!
联想到身边人各种诡异的姿态,前后不一的口径,秦安有些头痛了,自己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并没有招惹到谁,怎么忽然就遇到这么倒霉的事情。她皱了皱眉,下意识抬头看了下。隔着人群她的视线穿过地铁的窗户看到了她的目的地,居然已经到了!于是她立即起身,在地铁门关门的前一秒挤出了地铁,刚刚好赶上!但是她随即又注意到了身后紧跟着她在最后一秒挤出地铁的一名中东男子。因为据她目测,这个人在她意识到到站之前,并没有半点要下车的意思,直到她反应过来已经到站要下车,那个男人也紧张地跟下了地铁。
“他在跟踪我!”秦安心里无数的声音响起,但最后都汇成了这一句话。她看了看地铁站里,还有几个人,她快步跟了上去,并选择了另一条线路的地铁并向那边走去,而原本她是要出站的。然后她发现,那个中东男子,果然在距离她有一段的地方,装作毫不知情地亦步亦趋跟了上来。她快跑几步,绕了一圈,然后又从目的地站的地铁口走了出来。虽然这次甩开了这个跟踪者,但是下一次呢?会有这么幸运,能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吗?秦安不知道答案。
到这个时候,秦安已经能够完全确定,真的有人在跟踪她,而周围人的改变,也并非没有原因。她发现,自己在自己房间里和朋友聊天随意说起的话题,房东B和其他房客会路过她的房间但是大声地提起。比如,和朋友聊到一起去坐伦敦眼。第二天房东B就会极其热心地给她介绍伦敦的旅游景点,然后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惊讶:“哟,你来英国这么久居然都没有去过伦敦眼,我都去过好几次了呢!”但是,事实上,秦安并没有和房东B说起过自己去过或者没有去过伦敦眼。这样的情况发生的太多,秦安不能不去想,可能,已经被房东B给监视或者监听了。
某天和房东B开诚布公地说起这件事,她希望知道真相,房东一听二话不说就否认,但是眼神躲闪,不敢正视秦安。秦安怒极便道:“如果你说谎你真的监听我,你生儿子没屁眼。”
然后因为这句话,秦安再次搬家的时候,房东B没有退她租房押金,理由是秦安诅咒她还未生产的孩子。秦安怒极便笑,从来都是房东以其他条目扣押金,还真没有听说过因为房客气急时候的一句无心之言而分文不给的。于是秦安开始找律师,打官司。
真的到开庭,已经是半年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担心败诉,还是说房东B的脑子其实并不是很好用。房东B居然提交上了一份录音光碟,其中正好是秦安和房东B吵架的那一段,有她气急说的那句话。房东B觉得自己不应该归还秦安押金,因为她的孩子,生下来就有糖尿病,而她和她丈夫并无糖尿病史,房东B觉得那是秦安诅咒的后果。
事情到了这里,其实已经可以完全证实,秦安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并没有错。她从那么多人忽然变的新面孔里,拼凑出了她前老板大卫的面容,那个专断霸道又小心眼的男人,连追求都不尝试,就先翻了她所有的历史,进而监视跟踪她的日常生活。想到这里,秦安觉得很无力,如果妥协,是不是后半生都要提防这种情况再现?爱情的基础,是信任。只这一点,大卫就落了下乘。
“你的心就像是一个黑洞,那里是大片大片的阴影,就算我是光,也还是会折在里面。逃离,只是求生的本能。”秦安上飞机前,发出了最后一条信息给大卫,然后把手机里的sim卡取出,扔进了过道旁边的垃圾箱,拖着行李缓缓走向查票台。她无意间回头,机场的落地窗刚好盛满了晚霞的红火,那一刻,她才觉得自己好像浴火重生的凤凰,终于可以与这一段过去说再见。
-----------------
很多故事,都会马克上“本文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的字样。而我笔下的这个故事,确实身边朋友发生过的真实事情。我尽力去还原,但是因为不是自己的切身经历,很难描述出她当时的胆战心惊和愤怒不平。我原本就知道生活比现实狗血,但是没想到会狗血至此。想起某个朋友说过的话,“生活里的美好,书里都有讲述;而生活里的阴暗,书中却总为其遮掩。”我想,我们写字,写遍世间的美好,大约也是因为那些文字承载了我们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