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 , 欧陆。
今年的冬天可真冷啊。
孤儿院里,一位年轻的老师将孩子们带到宽旷的院子里。往他们每个人手里塞了一支白色玫瑰花——那是她早上从花坛中刚剪下来的。
老师穿着破旧的衣裳,却依然打扮地很干净,十三个孩子也穿得破破烂烂的,上衣裤子都打满了补丁。白净的脸蛋被冻地红扑扑的。他们站成一排,看着手中玉白的玫瑰,以为是有人像以往那样来看望他们,低着头些腼腆地笑着。
老师深深地注视着这些雪地中的小天使。他们是这战乱中唯一的一片安宁,虽然短暂,却像太阳一般圣洁。洁白的雪地映着稚子的童真,仿佛是天地之间最美好的事物。
坦克的轰鸣声逐渐逼近,空气中仿佛弥漫着炮火和钢铁的味道。老师痛苦地闭闭眼,做了个深呼吸,望着孩子们,温柔地说:“一会儿大家可能会见到一些叔叔驾驶着一个大家伙进来,不过大家不用担心,你们可以看到,那些叔叔手中可能还会拿着礼炮。你们要将花朵送给他们,叔叔们一定会喜欢的。”
她努力作出轻松的样子,但语间的颤抖却让孩子们的小脸上多了几分惊惶。老师又招手叫过了两个较大的孩子,低声嘱咐了些什么。他们乖巧地点了点头,又蹲在地上缩成了一团,以减少狂风带来的寒冷。老师又看了看这些可爱的天使们。
“他们总不会对善意的孩子下手”她如此想道。
冰冷的机械打破了这片最后的宁静。
冷血的机器在“轰轰”地礼乐中驶入了孤儿院,装备森严的士兵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群孩子和那个年轻的老师。时间停了下来,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他们。只有夹杂着冰雪的寒风在这片凄清中嚎叫。
老师打着手势,表示希望他们可以放过孩子们。为首的士兵皱着眉头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老师以为那人没有看清楚,向前迈进了一小步,突然“呯”的一声,老师伴着枪响应声倒地。尸体静静地躺在地上,那双美丽的眼睛望着发愣的孩子们,死寂中仿佛又有那么一丝希望。开枪的士兵吐了口唾沫,骂道: 死女人还想偷袭老子。”
接着,他冷冷地扫视着面前这十几个正在抱团取暖的孩子。
为首的那个男孩约有七八岁,他先清醒了过来,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他看了看周周那些比他小很多的孩子,又看了看手中的花,他皱了皱眉头, 领悟了老师的用意。
这朵花,是和平与善意的信号,只要将这个信号展示给那些人看,就可能获得话下去的希望。
他拉了拉另一个女孩的手,两人站起身,拿着美丽的玫瑰,脸上带着干净的微笑,一步步向那些士兵走去。
一步,二步,三步……男孩在心里默默地数着。马上,马上就成功了!
他相信,正如老师曾说过的,这些士兵并非是什么人性泯灭之人。只要他能像圣经中的那样,用善去感化这些人、将和平的信号传递给他们,这些人就一定能放过自己和伙伴们。至少面对着一群天真无邪的孩童,他们一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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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呯”
又是一声枪响。 天使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的脸上还带着那善意的微笑,眼中越来越明亮的希望却突然黯淡了。白色的玫瑰被鲜血染红,一片花瓣掉落在天使的脸蛋上,掩住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
另一个女孩听到枪声,手一抖,却连看一眼那个男孩的勇气都没有。在极度恐慌之,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她却死死咬着唇,害怕泪流下来。她推翻了所有幻想,瞬间明白了自己应该的位置。她迅速调整好姿态,用希冀祈求的目光望着着面前的侵略者,仿佛对那俩个死去的生命并不关心。
是啊,即便是她关心,那又能怎样呢?在强大的敌人面前,他们是那么的弱小,而弱小的善意又是那样卑贱。她甚至没有能力去恨,便也只能原谅。
她带着谦卑的笑容,向前走着,在士兵审视的目光下,把花朵轻轻插在冰冷的枪口里。
善意与侵略看起来并不那么互相排斥。在机械的衬托下,鲜花是如此的美丽。她又后退了一步,乖顺地举起了双手,跪在地上,用清澈的目光祈求着, 祈求这些人不要杀死她和余下的孩子。
那个军官似乎看懂了什么,知道地上的这个女孩没有恶意。他向前一步,怜惜地摸了摸女孩的金发。女孩得到回应,惊喜地抬头,为终于得来的生的机会绽放出笑容。她一遍又一遍地做着感谢的手势,继而起身向余下的孩子奔去,要将这个美好消息告诉他们 。她大步奔跑着,笑容越来越明艳,甚至想要唱一首赞歌来赞美这善意换取的和平。余下的十个孩子的眼中也闪着光,期待地看着她。
“呯”
第三声枪响从她身后传来。子弹从洁白的花瓣射出,把花灼伤。天使的羽毛散落在地上,笑容凝固在她的嘴角,美丽的眼情仍睁地大大的,流露着喜悦的光彩。鲜血从她额头的弹孔中流出,溅在因激动而红润起来的小脸儿上。
他们原谅了罪恶,但却没有想过,罪恶并没有原谅和平。
军官轻蔑地笑着,仿佛在为恶作剧的胜利而得意。那些孩子们脸上的惊惧让他感到愉悦,已经有几个年纪较小的孩子恐惧地尖叫了起来,打破了死亡的哑剧,凄历的尖叫声伴着着寒风,让军官感觉有些烦燥。那些孩子惊惶地四散逃开,想要找地方藏起来。
军官一挥手,枪火并没有怜惜这些稚嫩的孩子,没有怜惜这些善意的天使。和平之花娇嫩而无力,被子弹拦腰折断。圣洁的花瓣飘飘悠悠,坠落在无声的鲜血之中。教堂的大钟发出浑厚的鸣声,叹息着破碎的和平。
坦克轰轰驶出,他们身后滔滔烈火烧红了天空,肆无忌惮地舔舐着善意的生命。天使静静地躺在瑰色的火焰中,同破碎的和平一起走向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