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观点认为要做情绪有好有坏,有正面有负面,看似死板,以僵化的态度面对错综复杂的问题是有害的。我们需要更大限度的情感灵活性。我的使命不源于神圣的大学殿堂,却扎根在杂乱与温柔的生活中。
当父亲从世界上溜走的时候,我在学习里面,从科学到数学,从历史到生物,从五月到七月,从五月到九月,九月再到十一月,我都是带着平常的笑容度过的,与之前没什么太大区别。当被问到我最近怎么样时,我总是耸耸肩说,我很好。我的坚强受到表扬,我太善于假装“我很好”。但回家我们就得挣扎生计。在爸爸生病期间,他无法一直维持他的小生意。我的家庭遇上了经济和情感的灾劫。我开始飞速地堕落深渊和感到孤立,开始用食物来麻醉自己的痛苦,用暴饮暴食来净化内心,拒绝接受沉重的悲痛。
在一种鼓吹无情文化的社会中,没有人想知道我的故事。我以为真是没有人想知道。但是有一个人,并不相信我刚强的外表。她是八年级的英语老师,用灼热的蓝眼睛盯着我,拿出一本空白笔记本给我,她说:写下你的感受。要说实话,只写给你自己看。就这样,我被邀请真实地表达我的悲伤和痛苦。这是一个简单的行为。但对我来说却是一场革命——自这本空白笔记本开始的革命,始于30年前,塑造了我一生的工作。隐秘而无声的自我沟通。就像体操运动员一样,我开始超越内心冰冷的痛苦,来到了我现在所要说的话题,那就是获得拥有生命力的感情。
生命的美丽与脆弱连在一起,我们还年轻,终有一天我们不再年轻。我们迷人地走在街道上,终有一天,我们意识到别人看不见我们。我们唠叨着孩子,终有一天意识到,那个曾经沉默的孩子,现在正面向着世界。
我们是健康的,直到被诊断出疾病而受挫。唯一的确定就是不确定。但是我们未能成功地、永久地驾驭这种脆弱。世界卫生组织告诉我们,抑郁症现在是全球导致残疾的主因之一。超过癌症,也超过心脏病。在更加复杂的时刻里,在前所未有的技术、政治和经济的变化中,我们看到人们倾向于强化严格控制情绪的反应。一方面我们或许痴迷于我们的感情,执着于脑中,自以为总是正确的。或者被某些新闻所伤害。另一方面,或许我们把情绪推到一边,只表现出那些看似正常的情绪。
在最近与七万多人进行的调查中,我发现我们当中三分之一的人认为自己有所谓的“坏情绪”,像心情糟糕,愤怒甚至悲伤,或者主动推开这些感觉。我们不仅对自己这样做,也对我们所爱的人做,像对我们的孩子,我们可能无意中羞辱他们,将他们的情绪视为负面的,急切地跳入解决。而没帮助他们认识这些情绪本身的价值。正常而自然的情绪现在被分为好的和坏的。道德正确的新形式是积极的态度。癌症患者被自动要求应该保持积极的态度,女人被要求别那么生气,例子实在是不胜枚举。这是一种正面的暴政,是残酷的,刻薄的,而且效果不佳。我们约束我们的情绪,和我们约束别人的情绪。倘若忧郁、禁闭和虚假的正面有个共通点,那就是,它们都是僵化的回应。如果我们从种族隔离政策无可避免的崩溃能学到一个教训,那就是死板的否认起不了作用。那是不可持续的。对于个人、家庭及社会都是如此。我们看到冰盖的融化,对这个星球来说是不可持续的。抑制情绪的研究表明,当情绪被推到一边或者被忽视的时候,就变得更顽强。心理学家将这种放大效应,看作像是放在冰箱里的美味巧克力蛋糕。你越试图忽略它,馋嘴的你就更加忍不住。你可能会认为,要控制情绪,忽略它就可以了。但实际上它们会控制着你。内部的痛苦总要释放出来,那谁要付出代价?我们、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同事、我们的社区。
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我不反对幸福快乐,反而喜欢快乐。我是一个非常开心的人,但当我们抛弃正常的情绪拥抱错误的积极性时,我们就失去培养应对技巧来处理现今这样的世界事务,不是我们所希望的世界那样。有数以百计的人告诉我,他们不想要什么样的感觉,他们这样说:“我不想尝试,因为我不想感到失望。”或者“我只想让失望的感觉消失。”我对他们说,“我明白,但是你们的目标也是死人的。”只有死去的人永远不会感受到不必要或不便,只有死去的人才会没有压力,永远不会伤心,永远不会面对失败带来的失望。情绪的困扰是我们与生活契约的一部分。没有一个有意义的职业、养家糊口或让世界变得更美好,不需要面对压力或苦恼。
苦恼是获得生活意义的代价。那么我们如何消除顽固的本性并拥抱机敏的情感呢?作为那个年轻的女大学生,当我靠近这些空白页面时,一开始我是为了摆脱我的感觉和我应该经历的东西。后面变成开始对自己真正的感受打开心门。痛苦、悲伤、失败。目前的研究显示,唯有学会根本地接受我们所有的情绪,包括混乱、艰难的情绪,才能重获成长的基石,才能获得真正的幸福。情感上的敏感性不仅仅是单纯接受情绪,我们也知道准确性很重要。在我自己的研究中,我发现那是必不可少的。我们经常用方便且简单的标签来表达我们的感受,最常听到的是“我感觉压力大”。但压力和失望来自于不同的世界,活因“我从事错误的职业”而感到恐惧和压力。当我们准确地识别我们的情绪时,我们更能够辨别出造成我们感受的确切原因。正如科学家们所说,大脑中的准备潜力会被激活,让我们采取一些具体的步骤。因为我们的情绪是数据,我们的情绪包含着我们关心事情的闪光。我们往往不会感到强烈的情绪,当面对那些在我们的世界里没有任何意义的东西时。如果你看新闻时感到愤怒,那愤怒是一个路标,或许你重视公平和公正,它是指向可以采取一些积极的措施,能在那个方向塑造你的生活的机会。当我们面对困难的情绪时,我们能够产生跟价值对等的回应。但是有一个重要的警告,情绪是数据,它们不是指令,我们可以挖掘和显示情感的价值,而不需要听从它们。就好像我可以在我儿子因为他的小妹妹受挫时出现并陪伴他,但我不赞成他的想法——把妹妹送给在商场看到的第一个陌生人。
我们是情绪的主人,情绪不是我们的主人。当我们的智慧和内在的感受调和,我所作出的行动和价值观一致时,我们创造了通往最佳自我的途径,通过我们的情绪。那么,实践生活是怎么一回事呢?当你感到强烈而僵化的情绪时,不要快速地为情感找出口,先从心中的日记触摸情感的轮廓,哪些是感情告诉你的?尽量不要对“我很生气”或“我很伤心”回应“我就是”会让你等同于情感一样。而你是你,情感是一种数据来源。而是试着注意它是什么感觉。“我注意到我感到难过”或者我注意到“我感到愤怒”。对我们来说,这些是必备的技能,对我们的家庭和社区,对工作场所很重要。
在我的研究中,观察人们展现最好的自我时,我发现强大的关键在于,个性化的考量。当人们被允许感受自己的真实情感时,参与度、创造性和新观念会在其中蓬勃发展,不单人类具有多样性,人的内里也是一样,包括情感多样化。最敏捷、具韧性的个人、团体、组织、家庭和社区,建立在对人们正常开放的情感上。这让我们能够说:“我的情绪告诉了我什么?”“哪一个行动会使我能达到我的价值标准?”情绪敏捷是指能够以好奇心、同情心,特别是勇于采取与价值相连的步骤,来表达自己的情感。
在我小时候,晚上醒来会有害怕死亡的想法,父亲会轻轻拍着安慰我和亲吻我,但他绝不会说谎。她会说:“苏西,我们全部都会死。害怕是很正常的。他并没有试图创造一个缓冲区,在我的想法和现实之间。我花了好一段时间才能明白,他如何引导我度过那些惶恐夜晚的力量。他向我展示的是,有勇气并不是没有恐惧,勇气是在恐惧中行走。我们都不知道在短短的十年时间里,他会死。那个时候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太珍贵,太短暂了。但当我们的时刻到来时,面对着我们的脆弱,在那最后的时刻,它会问我们:“你情感敏捷吗?”让你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回答:“是!”,与你自己的心终身沟通而产生的“是”看你自己。因为透过看自己,你看到对别人亦然:在脆弱而美丽的世界里,情感敏捷是唯一可永续的途径。